顾若森肠胃不好,经常上着上着课就开始胃痉挛。
那天她胃里不舒服,折腾了一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累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空空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和坐在她旁边的程洛焕。
“你怎么还没走?”她问他。
他合起手上的作业,站了起来。
顾若森还睡得有点懵懵的,跟在他的后面走出了教学楼。
他们的教学楼是民国教堂的旧址,天花板极高,走廊的柱子支撑着拱形的房梁,她跟在他的后面走过柱子旁一道一道的光影。
楼下的小院子里还种着大棵的石楠花,现在正值初夏,到处都是郁郁葱葱。
走到楼下才发现下着雨,程洛焕走下走廊的尽头的三层台阶,伸出手试探了一下。
细密的雨丝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带伞了吗?”他问她。
顾若森摇头。
他在书包里翻了翻,回头伸出手,将一把折叠伞递到了她面前。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空气里有泥土和夏天的气息,他站在矮她三级台阶上,微微仰头,递给了她一把伞。
他只是借了她一把伞,她就欠了他一生。
顾若森对英语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入学的第二场英语考试了,她的成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捂着英语成绩不看她还能占个前几名,一算上英语成绩她就要下滑几尺远。
只差那么一点点,回家就要挨揍了。
学校办完了月考,紧接着就是开运动会放松放松,同学一大早都去操场看热闹了,只有她还拿着张英语报纸,下巴搁在桌子上,一脸郁闷。
二十道完形填空,她错了十八个。
用猜的说不定都不会这么惨。
报纸被人从上面抽走了。
“又在做题?这么惨?”
顾若森扒着桌子上没理他,心里默默在算需要在语文数学上再多得多少分,才能补上完形填空的空档。
程洛焕从她的笔袋里挑了一根铅笔,在她旁边坐下了。
她的脸贴在桌子上,看着旁边一本正经给她讲题的他,阳光落在他栗色的头发上,让他看上去像个暖暖的小太阳。
“你的头发好像杂交水稻哦。”她鬼使神差的说了句。
他侧过头看着她,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附上了她的脑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若森下午有个一百米的项目,朋友都去别的项目上看热闹了。
她一个人在起点线等待,起跑,冲向终点。
一百米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儿,跑完她觉得口渴,就跑回教室找水喝。
谁知道教室门是锁着的,下午人都去了操场,值日生怕有小偷进来偷东西,就把门锁了。走廊上站了一两个同学,也都是进不去门的。
顾若森翻了翻口袋,还有买水的钱,就去了小卖部买了瓶水。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洛焕气喘吁吁的往教室这边跑。
“怎么跑这么急。”
“他们说,你想进教室,钥匙,钥匙在我手上。”他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上挂着钥匙,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是后来才知道,程洛焕刚刚跑完一千米,听说她没有钥匙,下了赛道就跑过来了。
“我刚刚等在一千米的起跑线,没有来给你加油。”
没有人来给她加油,旁边赛道上的参赛者,都有朋友过来帮忙抵着脚,帮忙起跑,加油打气,而她身边连个拿衣服的人都没有。
她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班里人都不看好的一百米而已,重在参与。
但是听他这么说,她忽然觉得孤独,忽然觉得,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她心里的那个种子,破土而出,啪的一声,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