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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血染凤都Ⅰ

酉时三刻,一轮弯月已高高挂在空中,穿梭于轻薄的云层之间,使得它看起来有些乏力。今夜的星星同样黯淡无光,无力的闪耀着,只剩下垂死挣扎般的最后几口气息!

四大子影分别伫立于凤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一处高楼上,洞悉着他们下方是否出现异样,以便及时向凤恭三汇报。

宾客已经全部入席,他们基本大多是凤都的上流人士,还有一些便是江湖中与其有着紧密生意往来的富贾商旅,那些复杂江湖人士并不喜欢这里的习俗,也不可能出现。因此,凤宅的喜宴更像是一场亲朋好友汇聚一堂的家宴。

“什么人?”三个一同前来取酒的仆人看到有个黑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异口同声道。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个黑影便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一刀快而狠准的劈砍,便让他们血溅当场!

“我的天呐!残刀,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瞧,他们的衣服已是一身血迹,我们就算换上,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不怀好意的,不是吗?”黑暗中走出另一个身影,漫不经心的嫌弃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温柔一点,给他们挣扎、大喊大叫的机会,然后来一大波人将我们追杀吗?”手持大砍刀的男子看着刀刃上鲜活的血液,轻描淡写道。

“不,不,不!”那人摸了摸藏在手掌间几把蠢蠢欲动的回旋飞镖,冰冷的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应该由我出手了结他们,这么一来会干净一些!”

“好吧,旋镖,那下次就看你的了。”残刀将尸体拖到暗处,地上却已留下无法抹灭的血迹。

“我说残刀,由于你的愚蠢我们的任务已经失败了,难道你不明白吗?”旋镖看着这些血迹,还有它们散发着的腥味,只要有人路过此处,定会发觉。

残刀正想接过他的话语,不远的暗黑处传来几声侍女的嬉笑,渐渐靠近,渐渐清晰,他们立即藏了起来。

“咦,血?”她们边走边说笑着,其中一人很自然地发现地上的大滩血迹,惊声大呼。

正当另外俩人回神想要低头细看之际,飞驰而来的回旋镖已然逐一划破她们的咽喉,登时血沫飞溅,三人纷纷躺在了血泊之中。

“你是来搞笑的吗?”残刀见鲜红的液体犹如泉涌般从她们的咽喉部流出,略带嘲讽的口吻道。

“哦,我的天呐!”旋镖尴尬地挠了挠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想我是来炫技的!”

“好吧!不过,你的技艺看来不够纯熟。”残刀再次将这些尸体拖到一边的暗处,至少不应该随意让人发现。

“的确如此!”旋镖诚然道,“看来江湖中的那些无形无影的杀人方法远比想象中来得复杂呐!”

“或许你可以用暗器试试,例如银针之类的,伤口极小,只要射入重要部位也可一招致命!”残刀看了看沉思状态中的他,欣然说道。

“暗器?银针?”旋镖复述着,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惜,我不善暗器,也没有银针!”

“所以说嘛,我们也只能做这种天经地义——杀人见血的野蛮之事!”

“如此一说,我们的任务注定失败!真不知道柳絮是怎么想的?”旋镖像是被他点醒了什么似的。

“杀人容易害人难!”残刀意味深长的说,“我们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武器,只需被支配着做一些安排好了的事,没有必要拥有复杂的思想!”

“哦,我的天呐,冰冷的残刀也有感性的一面!”

“我想每个人都曾有过吧,只是我们一直在不断地舍弃!”

“我必须承认我的确有过,包括现在。”旋镖莫名感到奇怪,竟然跟他——这个虽然同一屋檐下,却极少接触的人,就算接触也是互相敌对的人——聊起了所谓的人生,“不过,我会用一种机智的方式更好的将它藏起来,或者冰封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谁叫它是懦弱的象征呢?我们的世界也根本容不下它!”

“没错,我们的世界容不下它!”残刀冰冷地看着他,面目有些狰狞,似乎看着的是一个陌生的人,随时会对着他砍下致命的一刀。

旋镖已感觉到他那说来就来的浓重杀气,嘴角泛起极其残忍的微笑,轻声说:“既然这是个注定失败的任务,那我们就好好地守在这里,将那些欲要进入酒窖的人一一灭口。只是不要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惊扰上面那位!”

残刀跟着他上扬的视线,仰望着远处高楼上的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子影。

子影乃是凤族的护法,自然也是凤宅的护法。他们共有四人,不分大小先后,共同拥有“子影”的名号。他们皆是上一任凤族族长万中挑一选出,并且秘授凤族独门轻功《子诀影》(与《瞬移》齐名的轻功),待到族长离世,上一任子影便会忠诚得以自刎的方式而跟随其后,这一任的子影才会与新的族长共同显现江湖。因此,子影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无疑也拥有卓绝的轻功。他们常年累月在黑夜里守护着凤宅的安宁,奇迹般地练就了惊为天人的瞳力,在黑暗中看事物如同白昼一样。只是,江湖又有传闻他们有一个慈悲的禁忌——不可杀生!

或许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在某一方面格外突出,就会在另一方面出现极大缺陷,武功也是如此吧!柳絮易容后混在东边院落巡逻的守卫中,偷偷仰望着最靠近他的高楼上难缠的角色,心里盘算着:只要将他们除去,今夜行动就会事半功倍。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希望不会有太意外的事发生!

凤宅金库外,屋檐下探出两个脑袋静静地看着一队穿着整齐的巡逻守卫列队而来,他们十余人左右,步伐一致的经过,然后离去。

“我可真不喜欢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四下无人后,俩人轻盈地跳了下来,其中身材较为高大的人埋怨道。

“車鞭,在你眼里我就应该做这种事吗?”对于他的口气,瘦猴十分不满。

“小猴子,你心灵手巧,善于机关,开锁也是家常便饭,盗取财物的事自然更适合你。”車鞭自觉口误,极力解释道,“你看我人高马大,更适合杀人,不是吗?方才那队人看得我心里那个痒痒呀!我的大链子好久没有沾染活人的鲜血了,都快要生锈了!”他边说着,边摸了摸缠在他身上的沉重的铁链子。

“今夜,你还怕你的铁链子吸不饱人血吗?”瘦猴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打开了锁,轻声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車鞭紧随其后,他则显得有些随意。房门合上后,里面只剩一片漆黑。車鞭不假思索地燃起随身携带着的火折子,瘦猴急忙将它吹灭,随即一缕白烟袅袅的消失在空气中。

“你这是做什么?黑乎乎的怎么做事?”車鞭对于他的无礼行为非常生气。

“嘘!”瘦猴尽力阻止他的喧哗,“你个呆子,我们是来偷财物的,不是来抢财物的。既然是偷,就应该偷偷摸摸的,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

“这算哪门子学问嘛?!”車鞭依旧有些口没遮拦。

“我也没念过书,自然不知这是否算是学问!”瘦猴着实有些不耐烦了,“我只知道这是常识!”

“什么狗屁常识!被发现就被发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車鞭满不在乎,咧开嘴,不自觉地流着口水,似乎有着强烈杀人的渴望,“正好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瘦猴的顾虑极有道理,明暗光线的急速一闪,已引起靠他们近处的北面子影的注意,他那明锐的双目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金库,停留了片刻,虽在无任何异样,但直觉容不得他安下心来。他又远远地眺望了一下摆着宴席的东面院落,一派热闹非凡、歌舞升平的景象,微弱的晚风时有时无地捎来远处的阵阵欢笑。

此时若去禀报,定会扰了他们的兴致,子影犹豫了一会儿,便飞驰而下,决定先行查明缘由。

“何人在此?”子影轻盈地落在金库外,一眼便发觉了已被打开的锁,十分确定里面有人,故意大声喊道。

瘦猴本想以静默的方式躲过来人的巡查,怎料,黑暗中的車鞭毫不顾忌地大力推开房门,并且狂妄自大的说:“你爷爷在此!”

瘦猴长长地吐出一口怨气,无语地朝他的背影翻着白眼,跟这么个一条经的人搭在一起,实非他所愿。

子影仔细地打量了他们一下,淡定的说:“原来真是你们!那伙贼人?你们真的出现了?!”

“没错,正是我们,即将送你们脱离苦海的恩人!”車鞭习惯直来直往,满脸皆是蠢蠢欲动的杀气。

“很好!”子影淡然一笑,一晃眼的功夫,跳跃着的身子轻快地已经远离他们三丈开外!

“可恶!”車鞭愤恨地紧握手中的长链,拿眼前这个可望不可即的家伙完全没了办法!

“人都下来了,不如先陪我玩玩,看谁的轻功更胜一筹呗!”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疾驰而过,留下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不过面相上却有些阴柔。他使以挑衅的眼神瞪着他眼前的子影!

早已听闻鹤族不乏轻功高强之辈,果不其然!子影心里明白来人的速度绝不在自己之下,若要强行突破势必会被他死死地纠缠。唯有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一鼓作气甩掉他才是上策。于是,子影沉着地开口说:“阁下轻功如此之高,在江湖中理应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或许是在下孤陋寡闻吧,是否可以请教你的大名?”

“风聆!”男子高傲地自我介绍着,一面看了看不远处房门口站着的二人,刻薄地嘲讽道,“我的轻功自然极高,完全不像那一对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么尖锐的言语一字不差地传入車鞭耳里,犹如一根根细小的银针扎着他的心口,他气得几乎要冲上前去,狠狠地抽他那家伙几下,灭灭他的威风,不过被瘦猴硬拦了下来。

“我怎么觉得他更像一头蛮牛呢?”子影顺着他的语气挑拨道,一面寻找脱身的机会。

“经阁下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像极了!”风聆笑了笑,“好像我们可以做朋友!”

方才子影的大声叫喊已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守卫,两队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子影正与来人陷入僵持状态,又看到两个窃贼肆无忌惮地站在金库外。于是,他们左手紧提盾牌,右手高举长矛,一幅蓄势待发的架势。

他们的及时到来,正合这位子影的心意,他趁着风聆稍稍分神之际,猛力地双腿一蹬,便如拉满弯弓射出的飞箭,呼啸着往东面的院落疾驰而去。

不好!风聆暗自惊声一叹,立即使出《瞬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他的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瞬移?!子影惊诧得望着他,心中充满着困惑:瞬移不是历代鹤族族长的秘技吗?他怎么会。。难道这一切都是阴谋?鹤南山一手策划的阴谋不成?

“嗨!我说朋友,干么不辞而别呢!我们应该谈谈风月,喝喝小酒的,不是吗?”风聆强行使出瞬移,表面上仍是气定神闲,实质上已耗费了他大半的体力,他必须尽快与他做个了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子影专注地凝视着他。

“这重要吗?”

“当然!”子影严肃地说,“只要你如实交待,我可以饶你一命!”

“传闻不是说子影不可杀生吗?”风聆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

“谣言罢了,这你也信?”

“可是,我们不都生活在一个充满谣言的世界里吗?”

“确实,我们生活的世界遍布着谣言与谎言,真实则更像是一场荒谬绝伦的笑话。”

“哈哈,所以说,我们很适合做朋友,甚至可以更亲密一些。总之,不应该成为敌人!”风聆开怀一笑道。

“下辈子吧!至少这辈子我们已经走在了不相同两条道路上!”子影轻蔑一笑,然而,此时的他忽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背后无声无息的穿入他的骨骼,穿破他的经脉,直至冲破他的天灵盖。

“你可真是多管闲事呐!”风聆无情地望着子影僵直的躺在地上,似乎在责备着某人。

“不好意思,坏了你们的好事!”不远处急速蹦来一个人影,他背着一副宽大的弯弓。

“你是在吃醋吗?”风聆望着渐渐靠近的他。

“我可没你那嗜好!”来人急忙摇头否认道,“我对男人一点都不感兴趣!”

“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妒忌我好了!”风聆虽继续说笑着,却开始有些气息不稳。

“哦哦,主人说得一点没错,强行使出《瞬移》已使你疲惫不堪。”隐箭到了他的身旁,也已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来没有我刚才射出的《无影穿骨箭》,此刻躺在这地上的就是你了!”

“那么我应该谢谢你吗?”风聆原本以为只是消耗了一半的体力,可这真气反噬的后劲,太过霸道,以至他显得有些步履维艰。

“随的你便!反正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互不相欠就是了!”隐箭听到有一伙人正往此处而来,理应是巡逻的守卫,他冷漠地说,“怎么办呢?还有三个这样的家伙,我得要好好计划计划,将自己藏起来,在奉上致命一箭,总不能落在他们后头吧!至于这里的善后,就交由你吧!我看你气色那么不好,也该吸吸阳气,补补身子了。哈哈哈!”

说完,他便一跃而起,离开了此地。

“可恶!”风聆又怎会听不到一群脚步声正在靠近,他唯有使出余下的全部力气抱起地上的尸体,躲了起来。

金库外,車鞭望着那俩人相继地离去,嘴里庆幸地嘀咕着:“两只跳蚤走了,感觉清静了好多!”

他不屑一顾地面对着眼前的守卫,解下捆绑在身上的铁链子,紧握在手中,顺带长长地挥洒了几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阴冷的寒光,紧接着他飞快地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一队守卫的面前,非常连贯而迅速得使着强大的蛮力猛抽了一下链子。只觉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这队尚未及时反应的守卫便被击打得七零八落,且各各口吐鲜血,失去了性命!

另一队守卫见着他们惨死,并没像散沙一样,反而训练有素地立即摆出“八”字行阵法,两边皆将盾甲置于外侧,矛头对着前方的敌人。只是,不知为何,阵尾的俩人趁此之际,拔腿就跑。而前方的人似乎并不介意他们这么做,或者可以说他们是为了保护那俩人逃脱,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車鞭虽然有些佩服他们的顽强,却兴奋地咧着嘴,毫不留情的以同样的方式强而猛烈的向着一侧抽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事,他们并没出现刚才那一队人的结局,他们在齐心协力下竟然硬生生地挡住了他的攻击!不仅如此,他们缓慢地向着車鞭行进,似乎要进行一场反击!

瘦猴可没功夫陪这几个虾兵蟹将玩,他也不相信那俩人是因为怕死而要逃跑,毕竟这伙人个个衷心,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更愿意相信那俩人是通风报信去了!无论是怎样的原因,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结局,死!

瘦猴灵敏地跳上屋顶,飞快地追赶上去,仅仅过了一小会儿,他便追上了他们,并且像只灵活的猴子附在其中一人的背上,用他那不起眼的纤细钢绳使着开锁般的速度,将那人的头颅活活地取了下来。

这么残忍的方式!另一人深知在劫难逃,倒不如殊死一搏来得干脆!他停住了步伐,凶狠地瞪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怪物。

无论武功或是速度,他哪是瘦猴的对手。瘦猴极速地蹦上前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的钢绳绑了在那人的腰上。

那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唯独感到剧烈麻木般的镇痛,他的上半身已于下半身彻底的脱离,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疼痛的知觉!

車鞭望着靠近的他们,兴奋地伸了伸脖子,骨骼间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像是他内心深处哼着的小曲。他在一次挥舞起沉重的铁链子,这是一条全新的链子,不在那么的生硬,而像一条巨大的蟒蛇剧烈地翻滚着身子,迂回蜿蜒地将这些人的五脏震得支离破碎!

“哈哈,真是痛快!”車鞭仰天一声长笑,全然不顾是否会再次惊动他人。瘦猴深知这种粗蛮的人跟他讲理估计比对牛弹琴还要麻烦,不如自己先行进入金库,打开内室的机关。

此刻的黑夜又陷入了静谧的深渊,而那漫无声息的血液依旧汩汩而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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