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棋落。
棋局之上黑白成定,晴雪脚下只余一方小小的空地,身侧是冰冷的石壁,如若墙壁再侵进一分,她便有可能葬身于此,亦或者就是这样被永远禁锢直到死去。
她静默的看着棋局,上面所有的黑白忽然开始陷进棋盘里,仿佛那黑黑白白是水做的一般融入江海。
脚下的地板开始剧烈的震动,她诧异的扶住身边的石壁,但却感觉这些石壁正在往下掉!连着眼前白皙分明的棋盘一起在往下掉,除了她脚下小小的一方地板。
晴雪顺着石壁掉下去的方向望去,方才偌大的石室早已不复存在,除了她脚下站立的地方还屹立着,其余的地方早已陷进一大片暗河中去,晴雪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耳边是河水嘶哑的轰鸣声,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瞬间就能吞噬一切的怪兽。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这一切的生门都是因为要成全对方?将生命交付在另一个人的手中才会看到生机的吗?
果然是南宫无邪,真真正正看透人情冷暖,如此阵法恐怕能坦然走过之人世间已然无几,第一是武,第二是才,第三却是真心、豁达和信任。
世间论武者众,论武兼文者少,而文武修为与知己兼得者稀。血诛、血诛,当真是神鬼难出啊。
“晴雪。”身体忽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屠苏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苏苏。”晴雪轻轻的开口,鼻子有点酸酸的,却是淡淡笑着抱紧了他。
屠苏脸上的笑容明丽如同十五的月华,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晴雪揉进身体。
尽管脚下只有方寸,尽管此时身处逆境,尽管此刻依旧是在一片暗淡的洞穴,可是心却晴朗无比。
“我们离开这里。”屠苏没有再过多的犹豫,洞穴的另一端射进一片耀眼的光芒,那里必定就是外面的世界。
当久违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属于自然的气息涌进她的感觉时,她才从燕沐雪的怀中抽离开来。
他们对视着彼此的眼睛,褐色的瞳孔折射着晴雪的影子,不再幽深难测,不再晦暗难懂,不再弥漫雾气,有的只是他眼中的她。
俊颜修眉,凤目薄唇,虽然神色有些疲惫,虽然衣衫有些污秽凌乱,可是,站在那里依旧是可以暗淡天下的风华无铸。
她勾起嘴角,缓缓的笑。
“哈哈……。”最后两个人都笑出了声,爽朗恰若清风。
洞穴外的世界是一片静谧的花野,绿毯般的草地上斑斓的开满了长茎的紫色七瓣花朵,仿佛蝴蝶的翅膀,百花丛中两个相视而笑的绝丽人影如同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苏苏,我们都活着。”晴雪开口,嫁衣凌乱,心却似乎毫无不快,因为他好好的站在她的眼前,原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真好”屠苏似乎真的成了屠苏,木纳的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悻悻然的绽开笑颜,轻抚她的发丝。
“可是,”晴雪转头打量着身边似乎幻境一般的花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紫色的花朵她居然从来没有见过。
七片花瓣仿佛紫色蝴蝶的翅膀,招摇在风中,好像一触便会让它们纷飞开去,蕊如零碎的斑斓宝石,在小小的花苞之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如此妖娆,在所有花朵之中,几乎可算是烟视媚行的女子了。
蛊惑一般,晴雪伸过手去,想摘下一朵。
“哪里来的一对小情人,在老婆子的地盘上坏人清净。”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晴雪的动作。
晴雪和屠苏转身看去,却见一个白发蓝袍的老妇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们,一脸讥诮。
“老夫人有礼,请恕晴雪不识规矩。”晴雪淡然一笑,回身道。
这妇人虽一把年纪,却是双目迥然,身形轻盈,想必不是寻常之人。
“得了得了,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老婆子可不吃这一套。”妇人斜睨了晴雪身上的喜服一眼,却又瞥见一边的屠苏,别有意味的笑道,“大白天拐着新娘子跑了,别是私奔来的吧?”
屠苏噎着没出声,本来就木纳的脑袋,一时短路,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起来。
“老夫人,我们不是…。”晴雪脸色微红,急忙开口。
“就见不得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敢做不敢认。”老妇冷哼着打断晴雪的话,这对年轻人,容貌可称得上是举世无双,般配得叫天下人嫉妒,虽话是那么说,但心中却是没来由的喜欢得紧。
“没做怎么认…。”晴雪嘀咕。
“你是说老婆子眼光有问题?”老妇语气一下拔高了。
“那可说不准哦。”晴雪眨了眨眼睛,半是玩笑半是天真的样子。
“你…你…。”老妇噎着气,脸色涨红。
“婆婆,人家的清白可是被您一句话就毁了,是您欺负晴雪比较多一点哦。”晴雪一脸无辜的凑近老妇人,直觉来看这个婆婆可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儿。
“臭小子,还不管管你媳妇。”老妇人顿时横眉竖目的瞪着屠苏,“哪儿学的这么牙尖嘴利。”
“都说不是了…,不过,谢谢夸奖。”晴雪毫不示弱,这个老婆婆还真是可爱。
“死丫头…”
“……”
屠苏没有开口,在一边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老妇人看得出来不会是什么坏人,反倒有些纯真玩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