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暮雪不动声色的挣脱美人玉手,微微笑道:“尹前辈当世高人,见识武功胜我十倍,姑娘有他老人家亲教,家学渊源,咱们互相印证便是,哪里说得上指点二字?”对于尹雪端的亲近,他心中颇感异样,直接拒绝,却又怕伤了天真少女的一片芳心。
尹雪端不觉异样,却叹了口气,樱桃小口微微嘟起道:“唉,说来真是气人,以前我也觉得自己的武功练的不错了,爹爹和一些长辈也总是夸我。可昨天一战,才明白我这点儿本事真的是微不足道,不说那个老怪物,就算他徒弟,堂堂正正交手,我也未必胜得过。”
与她携手并肩,如同一对姐妹般的伊秋水哑然失笑道:“妹妹想到哪儿去了,那九幽魔君是当世顶儿尖儿的人物,天下能胜过他的不会超出十人,他的弟子自也非等闲人物,纵是姐姐,也不敢言必胜他。妹妹可不要妄自菲薄,放眼天下,以你的身手,也算得上一流了,等你再大一点儿,必然是难逢敌手!”
尹雪端仍是有些丧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君大哥那么厉害?”
君暮雪安慰道:“以尹姑娘你的天资,不出三年,或许就能远远胜过我了!”
尹雪端自然不会当真,她可知道父亲尹正宵一向少有看得起的人,但昨日却连用“不世奇才”、“旷古绝今”来评价身旁这少年,可知他有多么了不起。不知为何,父亲称赞他,她心中竟是暗暗的有种说不出的欢喜,仿佛与有荣焉!对于少年此时的话,虽知是安慰,心中却有一丝甜蜜。少女的心思玲珑剔透,对于少年颇有好感,自然而然希望他能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提这些少女微妙的心事,三人前行,约盏茶功夫,穿过回廊,到了一处宴客之厅。一张八仙桌上,尹正宵端然而坐,卓中天三不戒和无尘道人左右下陪。桌上杯盏摆置整齐,尹雪端招呼着伊君二人坐下,便有侍女送上菜肴,不过是些清粥小菜,清淡爽口。用过早膳,几人便一同到了庄内一处布置隐秘、外藏机关的练功密室。
君暮雪郑重道:“一旦行功,我与尹前辈均是会陷入物我两忘之境,若受外界干扰,必会走火入魔,还望诸位在外好生看护!”
众人凛然,各于外间盘膝坐下,只留君暮雪与尹正宵二人留在室内。
尹正宵盘膝坐在一方蒲团上,默运心法,瞬息之间便入定境,物我两忘,宝相庄严。
君暮雪默运真气,盘膝端坐,双手伸掌按在尹正宵背心灵台穴上,自幼苦修、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循脉而行,直至十二正经中的手太阴肺经。至此果然遇阻,一股混乱、霸道的真气如遭挑衅,自然激发,向着君暮雪的真气对撞而去。两人身躯同时一震,尹正宵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鲜血。君暮雪眉头微皱,真气勃发,却并非击散这股真气,而是裹挟着它循脉而上。这股真气游走之间,经脉中的混乱真气自然而然与之融为一体,不断壮大。君暮雪初时只用三成功力便可压制它,到后来六成功力尤觉吃力。只见二人头顶白雾蒸腾,全身真气鼓荡,普通人轻轻一触,恐怕便会立毙立场,纵然当世高手,也得身受重伤。二人身躯又是一震,手太阴肺经已然彻底贯通,尹正宵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笑意,只是无人得见。
贯通手太阴肺经,君暮雪却并未收功调息,而是一鼓作气,向着手厥阴心包经冲去。这一次行功,竟是出乎意料的轻易,真气一至,便是水到渠成,尹正宵体内强横霸道的真气如被驯服,自然流转,循十二正经游走。君暮雪心中更是疑惑,但当此之际,却不可能停下了,全身功力运集,助尹正宵功行周身,直有三十六个周天,方缓缓收功。
说来简短,可此番行功,已达数个时辰之久。尹正宵功行圆满,神完气足,较之先前,不啻天壤之别,长身而起,躬身一揖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尹某感激不尽!”
君暮雪导气归元,脸色略显苍白,却是元气耗损过巨之因,当下淡淡一笑道:“前辈太客气了,晚辈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见他气色不佳,尹正宵皱眉道:“公子为我耗费真元不少,可要调息一番?庄中备有一支千年山参,可略补元气,我这便去取来。”
君暮雪忙自推拒道:“不必,不必,我略略休息便可,这等珍物,岂能大材小用。”说话之间便推门而出,让尹正宵来不及再劝。他一出门,便见尹雪端等人分按五行方位而立,将此处守得严严实实,飞鸟难渡。
尹雪端见他走出室门,当下便急声问道:“君大哥,情况如何?”
君暮雪微微一笑道:“幸不辱命!”
尹雪端当即眼圈便红了,哽咽声道:“谢谢你,君大哥。”
随后出门的尹正宵身形一动,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傻丫头,爹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个什么?君小友为我疗治,元气大损,你带他去好好休息。”
尹雪端一惊,转身追问道:“君大哥,你没事吧?”
君暮雪摇了摇道:“无妨,稍作调息便可。”
将君暮雪送至昨夜居住的碧竹清苑,又令下人送上一碗补气益元的雪莲羹,尹雪端这才依依离去。
本有许多话想和伊秋水商讨,碍于人前,又不好开口,君暮雪也只好目送伊秋水离去。当下将心思拋在一边,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进入内功中最为精深的大安宁定境中。此番为尹正宵打通十二正经,耗费功力犹自罢了,最紧要的还是精神受损,心神耗损过度,所以不得不入定恢复。
一处不可知之地,仿佛一座古老的宫殿,殿上垂下重重幕布,幕布里里无数神秘雕像若隐若现。一尊身影伫立在黑暗里,仿佛黑暗的化身,主宰死亡的魔神。在殿心中央,垂着无数根肉眼无法看清的细微透朋丝线,魔神默立许久,方拉了一下其中的一根,不过片刻,无声无息,忽有一名黑巾蒙面之人到来,恭敬拜倒。
魔神仿佛变了原本的口音,因此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他淡淡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黑巾蒙面人低垂着头道:“已经妥当。”
魔神那笼在黑暗里从未有人见过的脸庞嘴角忽流露出一丝讥讽之意,喃喃自语:“不知道云宓的徒弟杀了燕惊鸿的侄子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呢?”
黑巾蒙面人摒息不语。
碧竹清苑,已然入夜,月洒清辉,竹影婆娑。君暮雪从入定中醒来,一番调息,他的状态已恢复九成九,脸色晶莹,神光湛然。这时已近子时,一阳初生,万物复始。楼阁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正是女子声音。碧竹清苑,共有二层,伊秋水便住在二楼,闻得此声,君暮雪神色剧变,身形一闪,如电射出,直冲向伊秋水房中。声音一发而止,即不可闻,君暮雪心急如焚,一掌将房门击成粉碎,房中却已空无一人,深深吸了口气,一式燕子穿云,直冲到十多丈高,方见夜幕之下,百丈开外,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君暮雪狂喝一声:“鼠辈敢尔!”身法一展,如虹经天,直追而去。君暮雪深得云宓真传,一身轻功早已至御气凌风的的无上至境,此时全力施为,何等之快,眨眼之间便是百丈之距。但那人轻功竟似毫不逊于他,一闪一没,身法大异于中原武学,却是快至极点,君暮雪以凌空虚渡的无上绝学,竟是追他不上。追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君暮雪心中生急,忽掣剑在手,剑若流光,向着那人刺去。流光剑诀,本即是以气御剑的无上法门,剑法之快超越天人极限。这一剑发时犹在百丈开外,剑势成时已到那人背后三尺之外。那人心中一跳,身法一变,避过这一剑,但已不免延误,君暮雪瞬息之间便已追了上来。伸手握住方才脱手飞出的水月天心剑,君暮雪愤怒已极,一言不发,顺手一剑“月满楼台”漫天清辉袭向那人。这一招名字似是清雅,却是水月天心剑法中的绝顶杀招,何等凌厉,一剑寒光笼罩方圆十丈,那人避无可避,眼见即将血溅当场,却见他身形一幻,如泡影般缓缓消散,再无有一一丝痕迹留存。
“扶桑幻忍?”君暮雪面上露出一丝寒意。
那人消失之后,原地陡然现出一人,身躯半裸,仅着亵衣,清丽绝尘,肤如凝玉。只是此时面上艳若桃花,呼呼粗重,星眸似睁似闭,口中发出令人魂悸魄动的娇吟,不是伊秋水又是何人!
她这般模样,显然是中了某种奇毒,失了理性,君暮雪心中一痛,忙去扶她起身。
君暮雪双手方沾上伊秋水的玉臂,却见她双臂如蛇,忽然缠上自己的脖颈,同时一张娇艳欲滴的樱口已封上自己的嘴。轰然一声,君暮雪脑中如要爆炸开来,只觉伊秋水香津暗度,玉齿轻迎,玉人的一条灵活小舌在自己肆意搅扰,如兰似麝的幽微香气不住溢入口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