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殷面上如笼寒纱,恨恨道:“那群土匪,冲进我家中,不由分说,便将明晃晃的钢刀架在我父母的脖子上,我与允弟吓得不敢出声,躲在父母的怀中,身子瑟瑟发抖。那土匪头子吩咐手下进屋中翻箱倒柜,将屋中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嘿嘿,我家穷的叮当响,哪里有多余的钱,那伙匪人找了许久,却是连一根针线,也没有发现,当下好不气恼!”
凌萧看向韩殷,见他脸上带着无边寒意,心道:“原来韩殷两兄弟,却也是可怜之人。”
韩殷又道:“那土匪头子见手中什么也没搜到,直气的胸都炸了,恶狠狠地瞪向我父亲,便问他将钱藏在了何处,哼,我家本就没钱,父亲直摇头说没有,那土匪头子哪里相信,只道是我父亲隐瞒不说!便一眼看向我母亲,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我母亲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死命挣扎,土匪头子却哈哈大笑,对我父亲扬言,若是不说出钱藏在何处,便将我母亲的手剁下来!”
凌萧心中隐隐刺痛,心道这伙土匪的心也太过于歹毒了些,看向韩殷,只见他手捏得紧紧地,滔天恨意在他眼中流转。
韩殷冷冷道:“我父亲吓得不轻,磕头如捣蒜,向那土匪头子求饶,声称家中并无多余的钱,怎料土匪头子仍以为父亲骗人,冷哼一声,冰冷钢刀手起刀落,竟将我母亲一手剁下,顿时鲜血狂喷而出,溅在我的脸上,吓得我双腿发软,母亲剧痛之下,当即晕了过去!”他说完双眼血红,胸膛起伏不定,如一头凶猛雄狮,一声惊天悲鸣。
凌萧听韩殷讲述,听到此处兴中不由大恸,心道:“若是我遇到此事,定要将那土匪头子碎尸万段!”想到这里,却又不由摇摇头,呸了自己一口,“说这些不吉利话,实在是不孝。”
韩殷微微平复了心情,眼中兀自还有泪痕,颤声道:“我父亲见土匪头子行事残忍,又看了看我和允弟,忽而长叹一声,便对土匪头子道:‘好,我带你去,钱便藏在里屋。’土匪头子听罢大喜,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些说你妻子便不会受苦了!’我父亲便带着土匪头子进了里屋,我与允弟见土匪头子走了,便摇醒了母亲,母亲血流过多,脸色很是苍白,我便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为她包扎了伤口,母亲苍白的脸上带着欣慰,摸了摸我的脑袋,直道我懂事了。”
韩殷说到这里,面上尽是悲哀,沉思半晌,又道:“就这这时,却听得里屋之中先是传来一声咕咚的声音,然后便听土匪头子一阵喝骂,似是拔剑出鞘的响声,随后屋中一片死寂,过得一会儿,土匪头子缓缓走出,只见他身上尽是鲜血,脸上也带着血滴,一边用衣襟揩着面上的鲜血,一边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杀了你简直脏了我的手!’我母亲闻言,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体颤抖不已,她见土匪头子走近,忽地一跃而起,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向土匪头子猛扑过去。”
凌萧心头一沉,暗叫一声不妙。
韩殷又道:“那土匪头子丝毫没有防备,茶壶砸在他的头上,只是我母亲毕竟只是一个农人,手上劲力又不大,只不过将土匪头子的额头擦破了一些皮,那土匪头子顿时怒不可遏,一脚踢在我母亲的腹部,将她踢出数米远,重重撞在墙上,眼见便不活了!”
凌萧看向韩殷,只见他眼中闪着泪光,身子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阵悲凉。
韩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后来土匪头子本就要结果了我和允弟,恰好这时候,一位高人路过,便出手制服了土匪头子,只是这高人心慈手软,便将土匪头子放了,这样我与允弟便活了下来,我待去看母亲之时,见她早已气绝,又进了里屋,只见父亲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浑圆,显是死不瞑目!后来那高人帮我们将父母下葬,见我们兄弟二人,孤苦伶仃,不忍就此离去,便与我们一起住了一年,其间便教我们修炼。”
韩殷说到这里,面上带着敬佩,又有一丝感激,道:“我如今一身修为,可说是那高人所赐,也亏得有他,否则哪有今日的韩殷!”
凌萧忖道:“为何他只说少时的记忆,却半点也不提及金云宗?”
凌萧思绪方起,便听韩殷道:“你一定在疑惑这些又与我上金云宗有什么联系?”他看向和远处,目光阴冷,“要说联系,不可谓不大,那高人一年之后,便即离去,自此之后,我与允弟日日勤加修炼,八年之后,实力已经大进,便想要找那土匪头子报仇,便四处寻找仇敌,只是时间毕竟过得太久,委实十分难找。然而我与允弟一心想报大仇,始终不放弃,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人竟被我们找到了!”他嘿嘿冷笑,看向凌萧,“你猜是谁?”
凌萧听他话语中的蛛丝马迹,隐然已经猜到了那土匪头子是谁,沉声道:“莫不是现今金云宗的掌门史唤炀?”
韩殷冷冷笑道:“嘿嘿,正是此子,此人阴狠毒辣,想不到以土匪身份起家,后来为了洗白自己,竟将土匪窝子便成了金云宗,隐然成为一个门派的掌门,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怨愤。
韩殷笑罢,又道:“我与允弟得知了史唤炀便是那日杀父母的大仇人,二人皆是气急败坏,大骂史唤炀无耻,后来我二人思量之间,便打定主意,混进金云宗,成为金云宗的弟子。我修为比之史唤炀,差得极多,进了金云宗之后,便拼命修炼,是以进步神速,到后来史唤炀见我修为远高于一众弟子,便封我为金云宗长老,至此之后,我与史唤炀接触机会越来越多,只是史唤炀实力还是高于我,而且此人极为谨慎,身边无时无刻不带着护卫,我委实不好下手!”
凌萧看着韩殷,不由佩服,心道:“未报记仇,能够隐忍多年,实在不容易。”
韩殷又嘿然道:“后来,史唤炀这厮好大喜功,急于扩充宗门,便派人到处抓少年,带进金云宗,成为金云宗的弟子,嘿嘿,金云宗的资源本就有限,这么一来,宗门便有些入不敷出,众弟子吃饭都成了问题!于是史唤炀便召集一众长老,商量对策,便有人提出向武州林府借粮,史唤炀觉得不错,便派了人到林府借粮,只是那人却是连林府都没进,便被拒绝,后来史唤炀不禁大怒,只是摄于林家的实力,也拿不了林家怎样!”
韩殷顿了一顿,冷笑道:“我与允弟商量,均觉得若是金云宗与林家若是死战,那么便有机会除掉史唤炀,是以我便向史唤炀提出建议,陀云山官道乃是沟通武州与并州的要道,林府每月之间都会派人经由这里到并州买货,于是便要他派人劫掠林府的货物!嘿嘿,那史唤炀不过一介匹夫,想也没想,便欢喜地答应了!是以这一月之间,金云宗数次出动人马,不仅劫掠林府的商队,更是连武州赵马两家也不放过!哈哈,这岂不是正合我意?”
凌萧冷声道:“原来如此,那你派韩允来刺杀林婉柔,为的便是挑起金云宗与林府的战争?”
韩殷淡然道:“自是如此,我与韩殷筹划多时,若是此次将林焕的独女林婉柔刺杀了,再嫁祸到史唤炀的身上,那想必林焕再怎样顾全大局,也不会置之不理,必然要派兵讨伐金云宗,为爱女报仇!只是,我们千算万算,却是没料到,半路上会杀出你这小子,将我的计划全盘打破。”
凌萧嘿然道:“你为报仇,却是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