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石达开和余泽林相视一笑，敬礼辞别。石达开坐上爬犁，裹了两层大衣，带着皮帽子，又盖了一层毯子，半仰卧，开始思考。
北地郡，这个时节，早上已经零下三十度。布里亚特人经验十足，最外边是皮子挡风，中间是皮毛保温，内衣是棉质吸汗，脚丫子尤其重要，袜子等早在昨晚就已烤干，厚厚袜子加上翻毛皮靴。到库伦的时候，已经正是晚霞时分。艾杰清比较清瘦，已经躲进屋子，李马关在外边裹了一层又一层等着。
晚上吃的只能是本地菜，所谓杀羊宴，可惜刘过梁不在，否则指不定能吃到肯郡原野风味烤羊排。石达开破例喝了一点酒，席间无话。艾杰清的养气功夫越来越好，石达开鞍马劳顿不想说，于是只剩下李马关猴急。“效率啊，效率！叔叔们！”
第二日，射雕族风味早餐，炒米和奶豆腐，加上昨日剩余的烤羊，以及一碗酒。吃完之后，仨人跑到小厨房，围着路子坐下，烤着红薯。
李马关开场，“乔子愈，男，24岁生日刚过，代郡出生，圣约翰少年班起，直到圣约翰大学毕业。然后去沫利煎留学，在哥大拿的博士学位，学的经济学，学术上小有名气。拿学位期间在花旗银行当职员，主要负责对国内汇兑，据说业务水准很高。因为和秦选淮侄女的感情问题，目前赋闲在家。”
“说主要的。”
“乔家是虔诚的西陆新教派系，乔子愈的爷爷，做到了一个著名教会的神父。这个教会在沫利煎能量很大。”
“就是他要求我去追他妹妹？理由是什么？”
“侧面找人打听了一下，他妹妹希望夫婿成就至少能和她姐夫，也就是孙权比肩，而且应该超过她大姐夫，也就是方祥贞。方祥贞是传教士出身，毕业于耶大，硕士，神历911年的时候在晋阳郡参战，战后经商，经营壳牌的火油获得巨大成功，开始赞助孙权。然后娶了孙权的秘书，乔清霏。目前在晋阳协助严艺岭修轨道和公路，据说业绩不错。由于两个姐夫成就都十分巨大，乔子愈认为三妹乔西霏找到更大成就的夫婿比较渺茫。所以买一送一，捆绑销售。”
“那么乔子愈和乔喜霏关系如何？”
“至少没有和三妹以及大姐那么好。在婚姻上，好像大姐乔清霏话语权很大，但是二姐乔喜霏明显另类。”
“达开怎么看？”
“这是家务事，我掺和不合适。万一你们成了，我反对，或者你们不成，我赞成，面子上都不好看。我又不是媒人，这项业务不精通。”
艾杰清翻动一下红薯，“若是从列强关系看呢？”
“代郡三个租界，歩锐颠租界、兰溪租界、公共租界，沫利煎人在公共租界影响很大。整个金陵江流域算是歩锐颠的势力范围。但是实话是歩锐颠经营太短视，搅屎棍风格。而这次西陆大战，好像歩锐颠、兰溪损失很大，这样就意味着沫利煎势力抬头。这样，问题就变成乔家究竟在沫利煎有多大影响力，以及乔家信新教的问题了。纳妾肯定不要想了，怕是你要离婚。”
“马关怎么看？”
“我平生最讨厌东岛人，顺带西岛歩锐颠也讨厌，兰溪也讨厌——不过最近我正在和张荔之发展关系，只能捏着鼻子恭维兰溪的艺术。”
石达开打断了一下：“兰溪的艺术不好么？”
“跟骡马国比，就是渣渣一样，我三叔都明白。”艾杰清脸一红，他懂个神马艺术。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引入沫利煎资本不会影响我们内部精诚团结？”
石达开想了一下，“毕竟我不算你们内部，我目前只是客卿。若是我观察的你们内部，恐怕讨厌东岛的居多，剩下的就是讨厌西岛的多，第三是讨厌半岛的多。那么问题来了，你已经和孙权笔战两会了。娶了孙权的小姨子，重用孙权的小舅子，外界怎么想？还有的问题就是，你给孙权的小舅子安排什么位置，怎么迎娶孙权的小姨子？这沫利煎派人物，奔放中有粗鄙，大胆中有保守，难啊。我怎么觉得，要是你娶不到孙权的小姨子，这个便宜大舅子也要跑呢？”
李马关剥开一个红薯，发表意见，“从漕帮的经验看，问题是先要把小弟拉到帮里来，来了之后，有无数留人的办法。无论他是被绑来的，卖来的，眼红加入的，最后训练之后，都是漕帮的。所谓先有孩子再结婚。”
艾杰清咳嗽一声，“粗俗！记住，我们是用事业留人，用感情留人，用待遇留人，用理念留人，来去自由。”
石达开补充，“那事情就简单了，先把乔子愈诳进来，然后想办法迎娶乔西霏。迎娶乔西霏，无非从事业和感情入手。他不是信教么？你干脆也拿一个什么神父之类的。剩下的问题你们聊，我就不掺和了。乔子愈是圣约翰的吧，听说震元大学和圣约翰有点不睦，两位需要把这个考量加进去。”
艾杰清和李马关又谈了两个小时，一脸疲惫。出来一看，石达开正嚼干辣椒，没办法，石达开好这口。
看到两人出来，石达开一笑，两位新郎东家，这工资该给结算了吧，不结算工资，会出大事的。艾杰清微微一愣，李马关毫无诧异，“当年我初见石世叔的时候，就明白，这个世界，宁可我自己吃糠咽菜，也绝对要给石世叔关饷。”李马关自从认识陈真之后，别的没学会，这体育会的迷踪拳学的十分不错。他最早在岳麓认识石达开的时候，辈分就是乱的，当时他小，想叫叔叔叫叔叔，想叫哥哥叫哥哥。不过这话在石达开这说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谓各亲各论，李马关如果管他叫哥，那肯定是李马关的交情，李马关要是管他叫叔，多半是从艾杰清这里算了。
李马关领着石达开，到了自己的屋子，开始计算工资。
“这次事情来的急，所以事先没约定咨询费。我说个数，您看合理否。您算专业专家咨询人员，这个是按照天结算的，每天给您开到20元，从我们8月14日起兵起算，到今天，1月14日，正好五个月，算153天，基本工资3060元。您在北地郡组织培训班，每人的培训费给您结算10元，算培训合格600人，这是6000元。在北地郡，是要发边远艰苦地区补贴的，这个不多，每天2元，306元。这样合计是9366元。您觉得这个工资如何？”
“李老板出手果然阔绰，这就是你们说的用待遇留人吧？”
“差不多，不过，这待遇只针对您，你看我对工人，那是克扣的很。不是因为他们不重要，而是因为供求关系问题。特殊人才，总是要受到优待的。另外有个不情之请，您能给我手书一幅“李马关是个好同志”否？”
“这个可就贵了，字不值钱，这个评价值钱！”
“听说您正打算组织岳麓才俊去兰溪勤工俭学。我跟您打个商量，改成勤学简工如何？所有钱能解决的事情，目前对我来说，还都不是大事情。”
“勤工俭学我们算过，怕是要两万；要是按你说的，勤学简工，怕是要翻十倍，你出么？”
“出！”
“要是再加一倍的人呢？”
“出！”
“好，这字我写了。”
“我不但出钱，我还免费把他们送到兰溪。您回去定名单和费用吧！不怕花钱，您就当我叔欠洪敬武的。我们叔侄能走到今天，是沾了人家光的。”
“自古以来，花钱不是问题，你有多少钱才是问题。你先说你准备出多少钱，我组织人手把钱花出去。”
“洪敬武在我叔那里还结余有30万，我准备再出70万，以个人名义。加起来百万如何？”
次日，石达开如约，留下一幅“李马关是好同志！”上了库伦至临西的特快，走了。当然，这所谓特快，也快不到哪里，只是中途有一些站不停罢了。到达临西之后，换车奔紫竹，自紫竹，换车奔京师。京师里有他师傅和师妹。
小师妹岳云锦，是一众师兄弟的眼珠子。每次有人路过京师，总会有礼物送上。但是像这次石达开送的这么多，这么贵重的，还是第一次。
“哪来的？”
“一部分是坑雪国贵族的，一部分是我在库伦、临西和紫竹买的，还有一部分是艾杰清和李马关送的，还有余泽林送的。他们送的东西都在另外几个箱笼里，我还没拆开看呢。先看我买的，那边东西价格和京师差别很大。这箱里最便宜的是这块鸡血石福黄，和田黄石类似，这么大一块，你猜在临西多少钱？”
“50块？这么大块，这个质地，在琉璃厂，至少要上万吧。”
“哪用这么贵，我用一盏火油灯换的。火油灯是在艾杰清军营里配发的，成本价两块半。除了这块大的，还有这块全红的。看似玛瑙，实际上也是鸡血石。”
“我不信，这么便宜，还不早就有人贩卖运过来了？”
“哪有可能？临西的鸡血石说是在临西，实际上离临西还有三百里，当地牧民不知道这个东西之前，都用来腌咸菜，顶门，当普通石头用。这块大的其实没仔细挑，有个牧民认为这个颜色比较好，用来拴马了，正好我看见，直接就问价换了，这块红的更便宜，不过是添头。不过目前而言，除了我，其他人根本运不下来。没有库伦开的路条，根本买不到票。纵然买到票，也过不了警察的检查。”
“这块大的送我爹好不好？”
“本来就是给他带的，只是怕你嫌便宜，先给你说明一下。这块石头，论价钱也就相当于这个戒指的零头的零头，但是论重量，是我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里最沉的。你看看这个戒指，看似不起眼吧，尼古拉说是叶娜祖传下来的，可以追溯到神圣帝国时代，皇室珠宝，在好多画里都有描绘的，一直用于给****娶亲做聘礼的。”
“你给我也是做聘礼么？这礼数不对吧。”
“新时代了，把这个就当成一二手戒指就行了，拿着玩吧。尼古拉那死过一次之后，性格大变，恨不得把所有珠宝都交易出去。想象也是，眼睛一闭，人死了，珠宝还在，指不定便宜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