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牛和李铜牛，县试中高分通过，获得秀士称号，也不错停留，直接赶奔剑南郡参加郡试。郡试分文工理三科。预言和纵横算文科，牧耕和刀兵算工科，术数和格物算理科。李富贵家传的学问，算是颇为全面，作为地主，牧耕算是过关，当过魔兵，刀兵也算有手艺，术数和格物更是起家的本事。预言和纵横那算神和大牛的领域，对李富贵家毫无意义，虽然纵横科也颇为重要，但是能靠武力取胜，还费那个劲干嘛。李铁牛年纪大，力气足，身子骨也强，就选了工科，李铜牛营养全面，脑子发育的更好，就选了理科。
郡试的考题就有些难度了。分为三场，每场考题都是四选二。第一场，李铁牛选了两道题，千里分光镜的装配和刀盾冲锋，李铜牛选了油膜法测德圣常数和铜铁转换。第二场，李铁牛选的是堪舆图排兵和勾股计算，李铜牛选的是鸡兔同笼和药物混合。第三场是面试，李铁牛抽到的问题是：两军阵前，王上欲领军冲锋，如何处理？如何核对虎符？李铜牛抽到的问题是：一药可救民十人或救父一人，如何选择？如何净水？
三场考试，两人的分数都不算高。就算有家学传承，也不会如此全面，而且面试试题直指人心，这玩意怎么都是错的。比如李铜牛回答如何核对虎符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元作为工具，以金元敲击虎符测试材质，李铜牛在净水科目里，同样拿出一块金元作为工具，分拨木炭。当然，考试道具是要回收的。好在剑南郡选文科的多——实际上整个东陆就是如此，选文科，尤其是纵横科的太多，多到有一般人选纵横，剩下的一般人中又有一半选预言科——兄弟二人侥幸过关，拿到学士。
半个月后，在司礼厅，二人又在纳捐、著书、创业里选了著书。选完之后又分别提交了书文。李铁牛写的是《论导规防锈蚀方法》，李铜牛写的是《论电法环境下导规锈蚀速度》，其实这是一篇论文，来源于李富贵在当魔兵时候无聊做的测试。两人算了过了郡试，并且拿到了举荐文书。纳捐原则上不会被举荐参加国试——当然，看纳捐多少；著书拿到举荐的机会最大，前提是确实文章不错，并且礼数到了；创业理论上能够拿到举荐的机会最大，但是只是理论上。所以三类人是分开的，比较有钱的，一般走纳捐，就算拿不到举荐，还有硕士保底，有脑子又稍微有点钱的，会走著书，这样花钱比较节省，也不用浪费脑力，不过有挂科的风险，钱财和脑力都一般的，一般会选创业，这个考试门道最多。
拿到举荐，就可以去参加国试了。而且硕士已经是高学历，整个剑南郡，这次拿到学士的有四百余人，考到硕士的，不过九十几个，拿到举荐的，只有五十四个，其中四十个是文科。
拿完硕士，就可以领了袍金回家了——原则上硕士会给发一套衣服，这套衣服好一点制作下来，大概需要银币40个左右，为了彰显王国尊重士子，会拨发银币45块6角用于做衣服，就是所谓袍金——实际上这笔钱账上确实是这么多，兄弟俩领袍金的时候，一大串手续，遇上每个人都会起身恭贺一声“恭喜”，依照规矩，这是要打赏的。二十多人恭喜之后，兄弟俩一共领到1元2角银币，然后再也没有人恭喜了。规矩大家都懂，能站到这个位置上，一共21个位置，那是要花钱的，一块大洋是定额赏钱，超过一块的，那是小费，所以每个人的恭喜那都是十分真诚，肯定露出八颗牙齿。
一般而言，如同李铁牛哥俩这样，从县试直接拿到硕士的，基本上就算完成科举任务，除非有极大自信，否则很少有人尝试去完成博士任务。但是这次例外。
康天隽康师傅祖籍南海郡，南海郡以北三百里，为象郡，当年康天隽进京畿参加科举，途中遇一女子，恰逢大雨，有一伞之恩。该女子宗族姓白，为象郡望族。缠绵月余之后，女子有孕，康天隽留了一信物，言明生男则叫康士林，生女则叫康秋水。康天隽入京畿科举成功，入了朝廷，一路升官，象郡白氏没有音信。但是这次象郡举荐学士康士林进京赶考，康天隽偶然发现，就傻了。要说他还是学士时候，士子风流，有个俩仨私生子，那是颇为风雅的事情，但是拜为太傅的时候，惯例要封妻荫子，象郡白氏并不在上报之列。这就是赤裸裸的丑闻了，前朝有一博士，名陈世美，官拜驸马督尉加三部尚书，就因为一个叫秦香莲的女子，搞得身败名裂。康天隽是没少骂过陈世美，但是事情到自己头上，心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所谓公知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作为太傅，已然是帝师，依惯例，所有门生要叛出门墙——也就是在帝师家影壁墙上挂一个声明，这个叫恩叛，原则上要升一级给待遇的——主要是为了防范给天子找上一堆师兄弟。所以康师傅想自己把康士林这事操作了，明显不太可能。于是找到东洋大臣李三鲈，修书一封：
“近日有御史风闻奏报象郡举荐学士康士林，疑似吾之宗亲，望弟明察之。若非亲族，应视其才情考校。”
李三鲈接到书信，心里一片腻歪，你康师傅说不是你娃，那必须不是你娃，啥叫视其才情考校？不就是按照你娃的标准照顾么。
于是交代了奏办处，寻一名叫康士林的学士，考察一下。奏办处办理这事的人叫袁奏凯，算是奏办处里一等一的人物，慢悠悠发公文调了康士林的出身文字。看完之后，大吃一惊，急忙去找李三鲈。
李三鲈不在，时间正是明前，荣亲王约李三鲈去八里桥拜祭旧部。理论上而言，亲王约见大臣，传个风言风语是要命的事情。但是荣亲王明显不怕，为什么？女王叶赫跟他媳妇是亲姐妹，而且，现在的王上，是他亲儿子。老子篡儿子的位子，然后传位给另一个儿子，除了脑子有病，谁也不干这傻事。所以荣亲王是少有的能领军在外且可以结交外臣的亲王。
东陆传至这一朝，有六位大臣，混到了位极人臣，东洋大臣、南洋大臣、北漠大臣、西北大臣，直隶大臣、总理大臣。除了直隶大臣开府建在京畿附近外，东洋大臣开府也是建在京畿附近，总理大臣开府在京师，北漠大臣开府在北海郡，西北大臣开府在河源郡，南洋大臣开府在南郡。三个大臣在外，三个大臣在内，要的就是一个平衡。
要问荣亲王汪则这个世上最恨谁，论死的，是他堂兄，先王汪隐，恨他夺了王位，娶了叶赫，要论活着的，最恨康天隽。其实这事可以理解，儿子，还是自己的好，怎么看怎么好，给儿子找个老师，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教，教不好，那是老师不尽心，教好了，那是儿子聪明，要是不按照自己的思路教，那就更可恨了。海可枯，石可烂，此恨绵绵无绝期。
汪则约了李三鲈明前拜祭，只为了排解郁闷。八里桥兵败，几乎打断了他的脊梁骨，死的人太多，都死到麻木。
李铁牛兄弟领完袍金之后，自然是准备回乡，硕士理论上是可以直接任命为官员的，但是官员出缺的量，以及他们自己手头的金元，基本上可以断定没戏了，在京师等着候补毫无意义。回乡之前，按照老爹李富贵的愿望，要来八里桥做场法事。
康士林这次拿到学士之后，准备玩票大的，直接考校博士。毕竟他年纪相对而言，有点大，他初次靠学士没考上，然后科举停了一阵，这次恢复，已经三十出头了。无论学士、硕士，考校博士都需经过三关：辩才、实验、开宗。辩才这事要有三品以上大元或者三位博士联名推荐，这个他拿到了，重金请了三个博士推荐，推荐是明发的，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人质疑他，就是打三个博士脸。实验这事，颇为不好搞，因为实验结果是开宗的材料之一。而康士林本身就是纵横科，这几百年来，纵横科能开的题目基本上都被开遍了。康士林的选题非常之牛，《变法求百年之大同》，这玩意实验简直没法搞。
这次康士林就约了几个青年才俊，准备煮酒论道，地点选择，自然是著名的兵败之地，八里桥。一般人康士林是看不上眼的，虽然他的履历看起来就是垃圾。康士林约的人是九江郡梁子昂，格物科硕士，齐郡谭玄同，刀兵科硕士，桂林郡孙宰之，预言科硕士。
明前过来拜祭的居多，整片战场方圆几十里，人流密度其实并不太大。唯独李铁牛兄弟，是过来做法式的，带了一套法事班子，十六个人。
八里桥之战已经过去十几年，该做的法事多数已经做过，李铁牛兄弟两人就比较扎眼。半途遇上一路人，对方一拱手：
“鄙人袁绍袁奏凯，敢问小弟这是要为谁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