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安并没有听到毛九冥的叫喊,因为他的脑海已经被无数影像和知识占满,自己那点可怜的经历与之相比,连沧海一粟都不足以形容,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混沌不明,犹如面对一座巨大的宝山,却只能摸到触手可及之处。
其中最吸引昊安的,正是众多修仙法门。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修仙的法门多如繁星,只要能自成体系,就没有简单的优劣之分,越是强大的功法条件也就越严苛,倘若天赋不足还勉强修炼,就好比用贫病之躯攀登险峰,结果可想而知。
这道理看似简单,但即使是鼎盛时期的玄界,也没有哪个宗派有充足的资源因材施教,只能教教千挑万选来的亲传弟子,何况是早已没落的现在。
昊安对修仙一窍不通,还体会不了这道理的重大意义,只是凭着兴趣逐一查阅,而最吸引他的正是昊小棣的自创功法——昊阳诀。
昊阳诀,取阳光无孔不入之意,大开全身窍穴吐纳玄气,刚猛霸道之极,唯有昊小棣天生的独特体质才能修炼。
这可是真正的天界仙法,其中精妙难以言表,昊安越看越是激动,不自禁地接管了昊小棣的体魄,尝试依法修炼。
利用昊小棣的神体修炼昊阳诀,就相当于夺舍重修,几可谓毫无困难,但昊安首次尝试,难免顾此失彼,无法让全部窍穴一齐打开。
“危险!快离开!”
脑海中忽然响起毛九冥的呼喊,昊安下意识睁开了眼,面对周遭熟悉的房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墙壁还是墙壁,但最细小的裂纹都清晰可见,地面还是地面,但最轻微的凹凸也逃不过视线,甚至连本来看不见的飞尘,也都尽收眼底。连方圆五丈内的动静和气息,他都能体察入微,更有身轻如燕、力大如牛的感觉,简直飘飘欲仙!
而下一刻,剧烈的头痛感汹涌袭来,整个脑袋都像气泡一般膨胀欲裂。
“你元神太弱无力承受,速速中止融合,否则小命不保!”
昊安虽然明白了问题所在,但修仙的机会摆在眼前,以他从不服软的性格,怎么肯半途而废?也不管有多危险,强忍着剧痛也要继续尝试。
“速速脱离,否则吾也救不得你!”
最后的警告声传来时,昊安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也终于摸索出了正确方法,毅然决定放手一搏。
他不是不知道危险,更不是不怕死,但这可是苦苦盼了十多年的仙道啊!他连一刻都不想多等了,又哪有心思考虑什么后果?
“该死的蠢货!”
眼见昊安失去意识,生死一线之际,毛九冥大骂着,竟再次将元神侵入昊小棣体内。
这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冒险,很可能不仅救不回昊安,甚至把它自己也搭进去。
但昊小棣的元神等于一座无尽的宝库,昊安则是开启宝库的唯一钥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正如毛九冥所料,昊小棣立即解除元神融合并发起攻击,代价则是更惨烈的重创。
万幸的是,毛九冥在被攻击前及时拽住了昊安的元神,借助反震之力拼死脱离,并强撑着为昊安紧急疗治,直到确定小命得保,才放心地昏倒了。
而它不知道的是,丝丝缕缕微小却精纯的玄气,已经存在于昊小棣体内。
正是在晕厥的那一刻,昊安摸到了昊阳诀的门径!
昊安一睁眼,就看到毛九冥趴在身前,气息微弱,生命垂危。
“老猫你怎么了?醒醒啊!”
见怎么也唤不醒毛九冥,昊安心中大急,发现旁边摆着不少没合上瓶盖的丹药,也不管是什么,全都塞进它嘴里,要不是九命猫妖躯强健,这最后一口气也得被折腾没了。
好在毛九冥的气息渐渐恢复,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悠悠醒转。
“小混蛋,差点连累本大爷遭殃,再有下次,绝不奉陪!”毛九冥一睁眼就破口大骂,这毫无顾忌的模样尚属首次。
昊安赔笑道:“怪我怪我,还不是为了修仙嘛,重要的是我已经成功啦!”
毛九冥不禁怔住,没想到他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成功,看来也并非一无是处……
要知道,它原本的打算是用秘术将昊安炼成傀儡,从而控制昊小棣,将宝库据为己有。
其实早在被俘的时候,毛九冥就考虑过这个计划,但一来那秘术太过歹毒,二来需要不低的修为和严苛的条件,实在耗时太久,才被抛诸脑后。
但如果是为了宝库,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而昊安的成功入门,让毛九冥又想到另一个办法——助他修炼,挖掘宝库,共享成果。
这就意味着彻底失去独占宝库的机会,将身家性命押在这既不聪明更不听话的少年身上,甚至如忠犬般仰其鼻息,它堂堂六世妖王的脸可就丢尽了。
是狠下心来,待时机成熟后夺走一切;还是尽力辅佐昊安,为分一杯羹甘当附庸?
一旦选定,再不会有回头路。
“嘿嘿,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昊安得意一笑,还以为毛九冥被自己的能力惊呆了。
毛九冥回过神来,看着昊安春风满面的笑容,忽的心生感触,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通灵修炼的情景,以及第六世残留的记忆。
它是九命猫,是异兽,也是妖修,从来不把人类的仁义道德放在眼里,弱肉强食才是唯一准则,直到那次变故的出现……
自从恢复记忆,毛九冥也在不断反思,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固执,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沉默片刻,它终于作出了决断。
“区区入门也值得夸耀么?时间宝贵,赶紧修炼。”
“用不着你说!”昊安浑然不觉自己的命运已经拐了个弯。
入门意味着踏入仙道,可以开始正式修炼,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以昊阳诀的霸道程度,修炼速度与寻常功法有天壤之别,原本充裕的玄气就显得太过贫乏,而昊安一次入定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之后还得费心调养,效率简直低得可怜。
昊安的办法是在两仪通灵阵外再布下聚气阵,然后躺在玄晶堆里修炼。
一块玄晶所储存的那点玄气远不及其本身价值,这无异于拿银子当石头用,但昊安多的就是玄晶,只要能修炼,根本不把这点浪费放在眼里。
无需毛九冥督促护法,昊安经过几次调整和适应,已经掌握规律,如饥似渴地一次次修炼,每一点一滴的进步都让他兴奋不已。
哪里有什么枯燥和煎熬,这明明是梦想成真的美妙滋味!
毛九冥对此十分满意,它还得调养元神,以免落下隐患,于是悄悄回了柴房。
直到次日午时,昊安实在熬不住,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而昊小棣的修为一举进入脱胎二层,寻常修士恐怕十天都难以做到。
平常总是嗜睡的昊安,只睡了两个时辰就精神焕发,思维反应也远比以往迅敏,显然是修炼所得到的好处。
但在继续修炼前,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要不是被报名,也就不会发生夺舍修炼的事,不如顺势参加选拔赛,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呢!
昊安可不管什么深谋远虑,想到一出是一出,再次夺舍昊小棣,却不是修炼,而是拿出一沓纸,开始奋笔疾书。
识字只是元神融合得到的最微不足道的好处,而他写下的正是仙道法诀,还特意挑选了自认为最好的那几部。
无论是谁,身上总会有几个优点,昊安再怎么一无是处,至少在大方这方面毫不含糊,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把家产败光了。
仍在静修的毛九冥,如果知道昊安的所作所为,恐怕会气得当场走火入魔。
这些功法无不是顶尖级别,但凡有哪怕一部流传出去,都可能引发苍玄派乃至整个玄界的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毛九冥从没说明过宝库的重要性,昊安又对当今局势一无所知,哪想得到几张薄纸会有这么大分量,往怀里一揣就出门去了。
苟泰阿三人这两天哪也没去,知道昊安会来问罪,全都在屋子里等着呢。
昊安敲开了门,毫不在意三人戒备的神情,大喇喇地坐在椅上,“你们哄骗我参赛这事,我本来是挺不爽的,但我叔叔反而说这是好事,还要我们一起努力,尽量拿出点成绩给他瞧瞧。”
三人无不错愕,没料到高人会是这种态度,当然更想不到这只是昊安一时性起的主意。
当苟泰阿接过昊安递来的纸页,见上面写满蝇头小字,一张薄纸就是一部功法,顿时心惊不已,连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千辛万苦拜入苍玄派,所得的也不过是基础法门,现在好几部完整的功法就在眼前,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昊安看着三人不约而同的古怪表情,忍不住大笑道:“现在知道我这大哥的好了吧?做兄弟就要有福同享,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可别辜负了我的,呃,叔叔的一番心血。”
侯瑁刚想伸手,却被苟泰阿拦住,郑重问道:“前辈传我们功法,当真只是要我们参赛,没有其他目的吗?”
他们一心要陷害昊安,高人非但不怪罪他们,甚至主动传功,这岂止是不合情理,简直是超乎想象!
“哼,区区几个功法就把你给吓坏了?这在我叔叔眼里连屁都不算,总之你们乖乖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昊安难得地说了大实话,但落在三人耳中,以为他又在胡吹大气。
不管怎样,苟泰阿自认没有让高人报复的资格,于是抛下顾虑,将注意力放在功法上,其中有部剑诀令他一见倾心,侯瑁和牛笃孜也各自挑了一张。
昊安回去后才想到向毛九冥“报喜”,毛九冥本以为他是来炫耀修炼成果,却惊闻“噩耗”,恨不得把那几人杀了灭口,立刻痛陈事情的严重性,让昊安赶紧收回功法。
昊安虽然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但实在没脸把送出的东西要回来,于是将问题丢给了毛九冥,并坚决要求参加比赛。
毛九冥满心委屈,还抱怨不得,怀疑自己简直成了嫁鸡随鸡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