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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因果业火

刹那间,郑直一下子想起了被自己杀掉的所有人!从那个叫笑脸的战士开始,被郑直杀掉的人一共有207个,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都清晰地出现在郑直的眼前,从他们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开始,到末世降临时的惊慌与恐惧,再到被自己杀死时的绝望与痛苦,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叠加在郑直身上,让他感同身受!相当把郑直今天经受的苦难增加了207倍,然后同时压在他的身上,塞入他的脑海里,根本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郑直再次仰天长嘶。——只是这一次,他长嘶的持续时间长得令人难以置信,长嘶的音量也大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冲破了屋顶冲天而去,直接将刘露菲曲艳二人吓得差点晕过去!

在郑直的意识中,207个冤魂冲着郑直孤立无援的意识同时哭喊着,诉说着自己的冤曲,追索刚刚失去了的年轻性命!郑直的意识体畏缩者,他一个意识如何对抗207的怨魂?可是无力对抗,却躲也无处可躲,他孤零零的一个意识体被207个冤魂团团围住,根本无路可逃,我无处可躲!

“把他推到地狱里去!给我们报仇!”一个冤魂高声叫道,引来众人的强烈赞同。于是207的冤魂同时伸出手脚,将郑直的意识体推向身后的无尽黑暗!

郑直拼命挣扎,但是他再拼命,又如何是207个冤魂的对手?他被推得步步后退,先是脚,然后是双腿,接着是腰身,都逐渐的没入无尽的黑暗中。冤魂们似乎也害怕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当郑直在无尽黑暗中越陷越深的时候,当冤魂们离无尽黑暗越来越近的时候,冤魂们不再疯狂推进,让郑直有了喘息之机,在胸腹逐渐没入无尽黑暗时,终于顶住了冤魂的继续推搡,双方僵持住了。

“大家加一把力,把他推进地狱!”又一个冤魂挺身而出,“子曰,不成功便成仁!我们同受此獠荼毒,岂可轻易放过?众位同仁顶住他,我拼一死同入地狱,也要将她推入地狱中!”话音一落,这个冤魂便越众而出,高高跃起,然后从空中猛地坠下,要摁住郑直将他压入无尽的黑暗,哪怕因此收势不及同坠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何老师,何老师!”郑直看着凌空飞来的冤魂,正是他亲手杀掉的,人品口碑俱佳对自己和沈柔关心备至的何老师!罢了,罢了,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去受吧!何老师对自己的关爱之德本就无以为报,而且自己还在狂怒中杀了他,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人世上?既然他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把自己推入阿鼻地狱,就索性随了他的愿吧!也能稍稍弥补自己的罪孽。郑直放弃了抵抗,被何老师的冤魂按住脑袋,逐渐压入无尽的黑暗中。

当头顶彻底没入黑暗中时,强烈的负面情绪一下冲破了郑直心神,令他的灵魂再次崩溃,就仿佛是被血红火雨感染时,那无边黑暗吞噬灵魂的一幕重现!虽然郑直不知道自己又感染了什么毒素,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如果自己的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那么自己就会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丧尸,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和吞噬血食的丧尸!

“不——”郑直的求生本能在地狱无边黑暗的刺激下爆发了,撕心裂肺的在心中喊叫着,“不!我要活着,我绝不变成丧尸!我还要救沈柔,我还要回家去看看,我要报仇!我不能变成丧尸,我不想变成丧尸!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郑直已经崩溃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快速消散着,虽然他又本能地开始诵读法华经。——这是经过上一劫之后,他唯一的心得了,只要有空就会读上一会儿。或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受到的冲击太大,使自己心中的杂念更多,或许是地狱中无尽黑暗吞噬灵魂的作用力更强,反正诵读经书的效果并不好。无尽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着郑直意识中的清明,很快,郑直最后一点清明意识也暗了下来,已经陷入彻底的黑暗。

刘露菲、曲艳2人见郑直突然发狂,长嘶不止,神智渐失,全都吓坏了!好在刘露菲的确是冰雪聪明,见到郑直这发狂的状况,立刻回忆起在男生宿舍外,他失手杀掉何老师一行人后,仰天长嘶疯狂得几乎失去神智的状态。也不及细想,刘露菲立刻尖叫起来:“何老师!何老师!你快回来帮帮我们吧!何老师!”

曲艳不明就里,却也跟着刘露菲尖叫起来。两位女生声嘶力竭的尖利二重奏,穿透了郑直狂风暴雨一般的疯狂嘶喊,消失在九霄云外,幽冥之中。

无尽的黑暗中,郑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何老师,求助何老师——就像末日到来前自己遇到困难时所做的那样。这让他很疑惑,何老师不是被自己杀死了吗?怎么还能求助呢?而郑直对面,因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一同坠入地狱的何老师,似乎也听到了来自九霄云外的呼喊声。他混沌的冤魂似乎突然清醒了,犹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你是郑直?是你杀了我们?”何老师问道。

“是的。所以我放弃抵抗,还你一命!”郑直泪流满面,不过他眼眶中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灵魂之火。

“你这不是还我一命,而是又坏了我一命!”何老师摇头苦笑,“我原本估算过用多大力气把你推入地狱,而且我相信不会与你同归于尽共坠地狱。没想到你突然放弃了抵抗,我这才收势不住与你一起坠入地狱,你说你是不是一片好心,却又坏了我一命?”

郑直听了心里更是后悔,说道:“那我怎么能再还你一命?”

“呵呵,孩子,你错了,我刚刚才想明白,我也错了,这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何老师突然露出大彻大悟的表情,“你为什么要再还我一命?你根本就不欠我的命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郑直糊涂了,“是我杀了你,又害你同坠地狱,怎么会不欠你的命债?”

“傻孩子啊!那我问问你,丧尸吃人,你觉得应不应该,欠没欠命债?”

“丧尸吃人,如同虎狼捕食,为了生存,这是本能。这是自然规律,无可厚非,虽然也伤了弱小动物的性命,却也是天道循环所致,不容置疑,当然不欠命债。真要分出个是非曲直,那就只能怪罪自然规律了。”

“那我再问问你,人杀丧尸,你觉得应不应该,欠没欠命债?”

“人杀丧尸,是为自保。如搏虎斗狼,也是出于生存本能,自然规律,无可厚非,虽然见面杀了丧尸的最后生存机会,但这是末日审判所致,当然也不欠命债。”

“那就对了!孺子可教啊!”何老师击节赞叹,“当时你为丧尸,我为人类,无论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都是天经地义之事,谈何谁欠谁一命?”

郑直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已经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的意识中,突然又泛起一丝光明,隐约中,似乎又见普贤菩萨乘六牙白象出现在自己面前。郑直本能地再次诵读法华经,让普贤菩萨的形象更加清晰,更加光明。

“痴儿啊,痴儿,醒来,醒来吧!”普贤菩萨点化道,“你虽不欠命债,但伤了207条性命,终究沾染了因果,蒙蔽了六识,毁坏了慧根,隔绝了佛缘,竟令我无法近身点化。若无何施主开解,当永无拨开云雾重见天日之时,今后务必戒之,慎之,远之。”

“菩萨慈悲!”何老师说道,“子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郑直虽然已成丧尸,但不灭人性,不失人道,为救千万人于水火,自当勇往直前!岂能为了自保,为了避免沾染个人因果,而戒杀,慎杀,远杀?我儒者讲以德服人,亦讲以直报怨!郑直,老师希望你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只要是为救千万人于水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诚然,这会遇上无数的艰难苦难,但你一定要坚强面对。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苦难就是对你的磨练,临别赠你一部论语,老师希望你永远心怀浩然正气,能救千万人于苦难,一往直前!”

“我佛戒杀,讲度化众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普贤菩萨道,“儒道两家却不禁以杀止杀。佛云:释迦已灭,弥勒未生,在这末法时代,你好自为之吧!你需仔细体悟的是,你遭此番大劫,却是佛儒两家合力,方解脱你于苦难之中,你当慎之又慎,思之又思。普渡众生,救民水火,佛儒两家的重托,都着落在你的身上了。赐你金刚经,望悟金刚诀,修金刚不坏之体,重塑人身!”

普贤菩萨金光大盛,何老师也化身强烈青光,将无边的黑暗驱除的一干二净,郑直的大脑重回清明,醒来时已脱胎换骨。

“小子何德何能?竟然承蒙2位贤达拯救我于地狱之中?”郑直仰面苍天,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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