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源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年幼的少年已经知道自己的未来要背负什么，当那双小小的锦布华鞋踏入那片浩瀚的星河时，苏紫衣的紧张便全部消失不见。原本童幼调皮的眼神在【紫月映天】所有人的目光下开始渐渐变得沉稳。
任何时候与权力伴生的都是责任，就算是标榜自由的奇术师也不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如果继续这段时间正常的故事，也许那站在众目之中的孩童，不，此时应该称为少年的苏紫衣会逐步把一切背负，命运将如同刺骨的锁链牢牢把他钉在【紫月映天】的山崖中。
“苏紫衣，苏紫衣，苏紫衣…”
清脆的是带着相信与希望的声音，就像所有经历过这场仪式的主角，苏紫衣毫无例外的听到了整个【紫月映天】的心声，那些种种温暖祝福的愿望。其实历史完全可以证明，在【紫月映天】这片广袤的土壤遇到危险时，永远站出来成为最强力量的是山崖里的苏家；在【紫月映天】还没有奇术时，努力把这种神秘传播给所有人的也是苏家；就算是遭受灭顶之灾，第一毁灭的也肯定不是【紫月映天】，而是站在它前面的山崖苏家！
于是【紫月映天】也毫无列外的把无冕王的权利放在了苏紫衣的手中，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不便是所谓道理？
…
“虽然是一群老旧的家伙，但是唯有这个，”最高台上缓缓用蓑帽把脸盖紧，李甲甲用着敬佩的语气看着身边的苏远行：“真是让整个东林界域不得不佩服。”
“你是佩服，我倒是有点期待了，那个小家伙可以迈出多少步，”平稳的声音，眼中隐藏的是对这片土地的忌惮，另一边岳链用着有些苍老的手敲了敲身下的紫木，缓缓道：“迷茫的星河是最能考验人心智的幻象，同时也是证明那个人在奇术师的道路上能走多远的磨石。”
其实在整片苍穹之巅测试人们关于神秘的资质都有点异曲同工，在心智的磨难中能迈出十二步的人就有学习奇术的资格。
而走出二十四步的人，则是拥有优异的驾驭奇术的天赋，至于三十六步，放在【紫月映天】山崖里也是足够进入核心的天才，可谓少之又少——因为只有迈出三十六步才有希望日后走圣，这是一个公认定理！
至于有些妖孽，如同幕家的幕九曲，传言他十六岁走圣，之前十岁的时候在幕家的资格测试上曾踏出一百零三步！
所以在某些意义上，苏紫衣和苏紫浩也背负着不能与普通人相同的压力，三十六步走圣只是保护一方地域的基础。
…
——好像，漫步在泥泞的沼泽，好累啊，资格测试有这么难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极为轻松的迈过最初的十二步，苏紫衣突然感觉周围的星河开始变得迷惑起来。也许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是最为正常不过的结果，毕竟掌握奇术的天赋不是谁都拥有的，但是对于苏紫衣而言实在是太奇怪了！
就像小时候极为亲近自己的神秘开始慢慢的远离，苏紫衣感觉到肩上刚刚被紫浩碰过的地方充满了一种驱散，间离所有神秘的气息。此刻他每迈出一步，就如同增加了一座大山，狠狠的压在苏紫衣呼吸的胸口，缓慢而又致命。
“我要…更加努力！”摇了摇头把杂念驱散，没有想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苏紫衣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看似乎用关切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苏紫浩，自语的喃喃：“可是，好重啊，脚有些，迈不开了…”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久远，小脚重重的蹬在银河紫意之中，这是艰难的第二十四步，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苏紫衣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了银河，如果是一户普通人家应该欢呼了，因为他们的孩子在奇术上有常人不可比拟的优势，可是还是那句话，这对于苏紫衣而言太奇怪了。
一丝苦涩划过嘴角，自己难道咬到嘴皮了吗？那咸咸的味道是血？苏紫衣感觉此刻不断增加在胸口的不是大山，而是地狱的绝望。肩头更加的温暖，也更加的把所有能感应到的神秘排除，为什么？为什么？苏紫衣感觉到了不解，似乎一切都在告诉他，就此止步吧，可以停下了，今天就够了。
是吗？已经够了吗？我可以止步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眼中破碎的是一个又一个关于【紫月映天】的祝愿，苏紫衣看到了很多，很多。可是就是用尽全力，也不能握住哪怕一个细小的碎片。
…
站在银河边缘，看着缓步的苏紫衣，不断捏手的苏紫浩开始环视整个山崖，那种神秘的颤动仿佛在控诉着明面上演的卑劣。——所以已经够了，哥哥！似乎在叹息，又似乎在祈祷。谁也不知道此时的苏紫浩在想着什么，除了时间。
“似乎，有些问题啊，”摸着那白花，在最高处客席的岳链开始了自语，随后看了看身边的疑惑的李甲甲和皱眉的苏远行，不由一丝苦笑——似乎是一句废话，就算是【紫月映天】要藏拙也不会表演的这么愚蠢吧？
不过这时哪怕是并不友好的‘盟友’，岳链也在此刻希望【紫月映天】这个对手今天上演的只是一场藏拙的闹剧。不然连走圣资格都没有的无冕之王？这也太搞笑了吧！
其实就算是迈出了三十六步，对【紫月映天】而言还是太寒碜了。
…
好想睡觉啊，也许躺在地面会跟加舒服？哎哎，没有办法呼吸了，连脚趾头都不想迈出一步的，所以，就这样吧？紫浩，哥哥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可是这样好吗？苏紫衣似乎可以看到幻觉。
哒
不是踏在星河而是踏足在青石，拽起的嘴角，带着汗碎的黑色长发及那黝黑的瞳孔，嘲讽或者自责，苏紫衣深深的在这种无力下迈出了一步：“开什么玩笑？我…我可是苏紫衣啊！！”
在此刻并不是山崖【紫月映天】什么的骄傲，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那属于【紫月映天】每一片的希望碎片消失，或许已经察觉到这次仪式不对劲的苏紫衣有踉跄的迈出了两步，幼稚的面容并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在少年的心里还带着那西洋小说里骑士屠龙的幻想？
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绝对不可能是卑劣，低头看着再次剥夺自己神秘的那肩头上的热流，狼狈的苏紫衣发出一声惨笑，他绝对不会去想这样的原因，不是单纯而是不愿。
“恩？星河的幻觉吗？”隐隐的苏紫衣在脑海里好像看到一个鼻青脸肿的身影，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颊以及摸鼻子的动作让苏紫衣确定了这就是自己。旁边一脸沉默的，似乎是苏远行苏宗主？
这是苏紫浩的记忆？！直觉是这样告诉苏紫衣的，那么此刻主观视角里擦着眼泪哭泣的是苏紫浩？不过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段回忆？苏紫衣看着星河疑惑着，因为下一刻原因什么的就已经不重要了。
只见幻象中苏远行严厉责问着苏紫衣道：“为什么行使暴力？对私塾的同学！”
“他们欺负紫浩，还把他弄哭了，我，我就要打他们！！！”
“那么就牢牢的记住你挥动拳头的原因。”
苏紫衣十分清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着一段，那个倔强的自己和哭泣的苏紫浩，因为从小开始苏紫浩就能游刃有余的把所有一切都做好，同学欺负苏紫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所以都是幻觉吧？可是为什么感觉就是真的？终于，那一切的一切毫无情面的，把苏紫衣压倒。
三十五步，看着最后的门栏苏紫衣在这片星河中倒下，在所有【紫月映天】面前缓缓的倒下。
此时的山崖中是一片片无声的沉默。
…
“啊，真是精彩的节目，没有想到我最后我还是赶上了！”刚刚迈进巨殿最上方的红袍就发出异样的惊呼，恶劣的语气，凭着幕古的眼神当然看的出来下面的苏紫衣可不是什么遮掩，而是真的拼尽全力也没有迈过那三十六步：“看看，没有走圣资格的无冕之王？”
“幕古，信不信我可以让你永远留在这片山崖，”冷冽的语气，此时的苏远行已经站了出来，经管掩饰着，握紧的双手却已经表现出了他的愤怒。
立马闭上了嘴巴，毕竟虽然嘴欠，但是幕古他可不想留在这片山崖，明显再次触动面前的男人的话他十分怀疑自己会被埋入土里。至于怎么埋，呵呵，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
一旁的李甲甲和岳链也是低头不语，明显不想在此时，此刻去触怒一个这片土地的王者。
“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看明白事故的原因，但苏远行已经用眼神确认倒下的苏紫衣并没有生命安全，似乎只是精神冲击太大而力竭了。
“宗主，仪式要中断吗？”
“你还想让【紫月映天】更丢人吗？”
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身后阴影中的提议，虽然担心着倒在地上的苏紫衣，但是此刻已经不容有任何的变故了，苏远行眯着眼睛对着身后道：“事后我需要一个解释，至于苏紫衣他…”
本来想叫一个人下去把苏紫衣背出星河之中的，可是下一刻苏远行眼中便看到一步一步的苏紫浩迈入星河中，轻松自在的走到苏紫衣的身边把他扶起。
“暂时算了，紫浩那孩子…”重新坐回位置上，表面上苏远行已经把所有的情绪收进了心里，只是不知道仪式结束后会以怎样的形式迸发。
…
“哥哥…我，”把苏紫衣扶起，在星河中苏紫浩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不知道下一刻该对此时的苏紫衣组织什么样的语言。
“我没有怀疑过的，紫浩，”依旧承受着肩膀处带来的疼苦，恢复了些神智的苏紫衣低着头喃喃着。
“对不起，”道歉的语气，这也许是苏紫浩自从四岁后露出的唯一小孩子的歉语，只是那迷离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亲切到最熟悉的声音，想把倒悬的重锤毫不客气的击碎了苏紫衣所有的心里防线，其实也许他自己也只是在期待一个谎言？沾着咸味的嘴唇最后低语着：“那，是为什么？”
并没有回答苏紫衣的问题，只是把哥哥背起，苏紫浩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个不符合自己原定计划的多余动作，或许只是不想让哥哥躺在那冰冷的银河中？
——永远的时间只会带来无尽的疼苦，这种对哥哥而言未来会变得廉价的东西，还是让它永远沉睡吧！
脚踏星河，看着前面的道路，苏紫浩轻松一迈——三十六步！！
下一刻，最美丽的火焰，如同灼眼的未来，燃烧的是掌控生死的界限，驱散的可以是诸天仙魔，恐怖的同时却如同最强的手掌呵护着兄弟二人，苏紫浩露出久违的轻笑：“呐，天凰，老伙计你终于不打瞌睡喽！”
“看看看！我看到了什么？我看什么了？天源！！天源啊！！！”
“啊，天幸，终于是天源！！”
“呜呜，这一代的【紫月映天】的主人是天源的使用者！”
震惊，开心，喜极而泣，就算是知道是一个神圣的仪式也阻止不了下一刻山崖所有人的欢呼，因为这代表着这一代的【紫月映天】有一位不可逆转的强势的王者诞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