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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诡计

崔柔扶苏对望,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之色。扶苏心道这便是冷兵器时代的“特种部队”了。随后赶来的崔刚见了屋后绳索,一面命令士兵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刺客,一面派遣几名身手矫健卫士上楼顶查看。扶苏心道:“这么些敌人,能在大战刚结束,全城戒备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摸到演武场,且在大白天就敢展开偷袭,个个装备精良,身手矫健不说,撤退时也走的干净利落,料想他们早已留好后路,‘斩首’不成功,便既撤退,以他们撤出观武楼的身手,翻越城墙自也不是问题,你封锁城门只怕也逮不到他们了。”刚想提醒崔柔可派骑兵去城外堵截,却突然想到安邑城节度使名义上是崔仲牟,如果敌人斩首,那应该斩的是崔仲牟!又联想起来时节度使府空无一人,连守卫俱不见,口中不由大呼“糟糕!”。崔柔本在凝神细思,听到扶苏叫喊,抬头去看他,只见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崔柔忽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两人不约而同转身向节度使府邸奔去。二人身边崔刚和众多卫士见二人神色慌张地奔向节度使府,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料想形势颇为紧迫,皆跟随二人身后。

扶崔二人离了校场,进偏门,过照影,穿回廊,正如扶苏所担心的那样,若大一座节度使府里空无一人。扶苏谨慎起来,经历了方才敌人的偷袭,见识了敌人神出鬼没的手段,想到那位青衣人临走时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崔柔心中却早已方寸大乱,双亲生死未卜,对于左右是否还有危险已全然不顾。扶苏紧走几步上前拉住她,伸手指了指院落角落里的花树,原来扶苏发现角落里的花树有些歪斜,树后似乎藏的有什么东西。两人紧挨着慢慢走近,到了近处赫然发现花树丛后堆着五具尸体,看死人衣着相貌正是节度使府的卫士。二人大惊,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惶恐更甚。“刷”的一声崔柔拔出腰间长剑,转身向后府疾奔而去,扶苏连忙跟上,过了一道月门,崔柔却已不知去向。扶苏心中焦急异常,张眼四顾想找到崔柔,但这节度使府是崔仲牟所督建,文人建府必讲究山水格局,此府也不例外,画檐朱栏门洞回廊,端的是繁复无比,扶苏那里一时就找得到?急的扶苏左右乱串,惶急中又想起要找一利器防身,莫崔柔没找到,自己先被敌人了了帐,双手在身上乱摸,忽然从怀中摸着一根短棍,拿出一看,原来是在犄角峰遭崔柔轰下山,临走时她送的那把匕首,心道匕首虽短,总聊胜于无,拔出匕首,握在手中。正在这时,只听得左面粉墙之后传来一声“爹爹”,听声音正是崔柔。扶苏循声寻去,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一洞小门,穿了门洞映入眼帘的一丛翠绿的斑竹,竹间一条碎石小径。扶苏急向里奔,竹林尽头处现一片乱石假山,假山间引活水,架曲桥,小径曲折藏于其间。扶苏那里知道这是崔仲牟的后花园藏书房,此刻心急如焚,只盼快快找到崔柔,七拐八拐之下来到一栋独楼前,只见一扇门洞开,门上匾额手书“竹石斋”三个大字。扶苏闪进门,只见崔柔手中长剑垂到地上,身子靠着墙壁,呆呆的看着临窗处,案机上伏着的一人。

扶苏见案机上墨砚已被打翻,墨汁与一股殷红血迹顺着那人衣袖滴落在地。看衣着背影正是节度使崔仲牟!扶苏心中一惊,一股悲愤惋惜之情涌上心头。“咣当”一声,崔柔手中长剑落地,人也顺着墙壁委顿在地。扶苏上前扶住崔柔肩膀,崔柔回过头来“哇”的一声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屋外脚步声响,只听崔刚在外面叫道:“父亲,妹子”。崔柔抬起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应一声,但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扶苏向着外面喊了声“在这里”,回过头来,看到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案机下崔仲牟的靴子上,那是一双硬底麻鞋,不是唐人爱穿的木屐,鞋底上还沾了些泥土。

崔柔站了起来,慢慢挪步向案几走去,这时跟随过来的众人都已进了书房。扶苏从地上站起,却忽然发现伏在案几上的崔仲牟的脚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扶苏心中一惊,脱口而出“小心”,崔柔茫然回头,这时伏着的“崔仲牟”却突然挺身,一脚踢开木椅,手中一柄短剑挥向崔柔咽喉!眼见这一剑崔柔避无可避,众人营救不及齐声惊呼。扶苏眼见危急,手中匕首脱手而出,但匕首惶急之际投出,失了重心,在空中翻滚几下,正好从“崔仲牟”划向崔柔咽喉的手上划过,“咄”的一声插进了案几后的书架上。接着,伴随着一声痛喝“崔仲牟”手中短剑坠地,只见他右手鲜血淋漓,手中只剩下半截剑柄,半只手掌连同剑柄被扶苏扔出的匕首一齐削断!扶苏自从崔柔手中得到这把匕首,也曾把玩过几次,只是觉得这匕首锋利,却从没想会锋利到如此地步,只是凌空划过就削下了敌人半个手掌。

此时不及细想,趁敌人受伤无法再起伤人之际,扶苏上前一把将崔柔拉到身后,又从地上拾起崔柔长剑,握在手中。再仔细去看那人,那里是崔柔的父亲崔仲牟?却分明是方才刚在较武场较量过的那名青衣人。只见他左手握住受伤的右手,看着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众人渐渐逼近,只见那人抬起头,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双眼死死盯住扶苏和崔柔,说道:“你们记住,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

听到这人在重伤之下竟还出言恐吓,卢机身旁一名侍卫不忿,上前兜头一刀砍向那人。那人也不退让,反而向前一步,右腿侧身踢出,侍卫钢刀还未落下,那人这一脚已踢中侍卫下颚,只听得“咔”的一声轻响,那名侍卫向后飞出摔到了地上,头颈颇不自然地歪在了一旁,显然那人一脚就已踢断了侍卫的脖子!

众人大惊,纷纷抽出兵刃,那人一把扯掉披在身上的崔仲牟的绸袍,连挥几下裹住受伤的右手,身子向身后的书架间退去。众人见识过此人突然发难的厉害,心想此人已是瓮中之鳖,倒也没有过份逼近。崔刚见他退到书架之后,一抬脚踢倒一座书架,书房中书架众多,且都树立,中间留有空隙,被崔刚踢倒的书架倒向一旁另一座书架,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房中书架一座连一座的倒地,书架上的古籍竹简纷纷落地,激起尘土飞扬。忽然,人群中崔柔大叫一声,伸手指向倒掉的书架间,身子一软倒向一旁,扶苏忙一把扶住,顺着崔柔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男一女两人倒在地上,二人脖颈间鲜血淋漓,看衣着相貌正是崔仲牟夫妇!

崔刚一声怒喝,挥刀砍开不断掉落的竹简书籍,跳进倒地的书架间伏身查看二老伤势,只见二老双目圆睁,地上鲜血几近凝结,二老已死去多时。

这时只听得里间一声惨呼声响起,崔柔振作精神推开扶苏,提刀扑进东倒西歪的书架之中,众人生怕她有失急忙跟了进去。到了里间只见歪斜的书架,满地的竹简书籍,杀手已不见了踪影。后墙的长窗洞开,一名侍卫伏在窗棂上,后背鲜血淋漓。崔柔跳出长窗,立在屋后的河水边,身子微微发抖。显然那杀手从长窗逃出,杀死屋后守卫,潜入了水中。

崔刚急忙调集弓弩手向河中射箭,再招来长枪兵沿着河两岸搜索,同时吩咐紧闭城门,满城搜捕杀手.

城中百姓听闻节度使崔仲牟夫妇被刺,不到半个时辰满城尽是呼号痛哭之声,更有无数百姓加入搜捕,一时间安邑满城鼎沸。

搜捕一直持续到夜间,尽管满城出动人人不遗余力,但仍然没有找到敌人的踪迹,崔刚大怒吩咐城内士卒继续搜捕,又加派士兵出城把守城外要道,誓要搜出杀手为双亲报仇雪恨。

从杀逃走后崔柔就一直守在父母尸身边,任谁说话都不理不睬。看到呆若木鸡满脸泪水的崔柔,扶苏也颇为难过,这种难过即是为崔柔心痛又是对敬佩者逝世的一种惋惜,他与崔仲牟虽然只是初识,但在短短的接触之中,崔仲牟的的长者之风还是让他颇为心折。在这乱世之中,即要对得起君王社稷,又要不负满城百姓,还能洁身自好的牧守,想来也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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