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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黄金重组

城市中央的通天光柱如擎天博玉柱支撑着整片天空,偌大的城市中游离着无数的光子气浪,如同海水中的浪头一般围绕着通天光柱翻滚不息着。从遥远的天际看来,这座城市就像是弥漫着香气的蒸锅,其中的香味混着油脂与水分漂浮在空中,鲜嫩的色泽与活泼的云雾同时诱惑着世人。

“这座城市怎么没有人呢?”海月站在那通天光柱面前,将头仰到不能再仰的程度也没能看到它的顶,因为上方盛烈的光芒过于刺眼使得他眼花缭乱而不经意用手遮住了眼睛。

“确实很怪啊!”扶胤看着周遭空荡荡的街道和房屋,内心自发起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我们赶快将光秩运走吧,这个地方好像有点不太平!”

“好,那我就——啊——”海月听信扶胤的话伸手就去抱光秩,不知是否是忘记抹血的缘故,在他接触光秩的刹那间,难以言表的感觉即刻充斥全身。起先他感觉身体仿佛是浸润在金黄色的花香世界,周身尽是金色花瓣研磨而成的粉末,徜徉其中让人好似沐浴在初春的百花酿之中安逸舒适,自己的身体仿佛也成了它的一部分,就连眼白也跟着瞳孔一起被金黄色所包裹同化。但当他察觉自己完全被金色同化之后,异样的排斥感从心头强烈地滋生而出,排斥着那种熟悉而美好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机体中所有被金色同化的部分都出现了风化似的分解,与身外的金色世界混杂在一起,自己的身体也似乎被那种花瓣浴给腐蚀一般,外有毛发表皮、内至骨肉鲜血都浸泡在金黄色的未知液体中,慢慢溶解在金黄色的海洋中,但是留下的部分并没有死翘翘地存在,而是有机地整合在了一起形成新的完好无损的身体。

“不,我不要这样!”虽然消失的部分对新形成的身体在各个方面都没造成什么大碍,但是身体似乎格外珍惜那些离去的部分,自己的心中也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阻止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继续发展。

“这是……重组!”在金黄色冲刷身体的时候,机体未眠的神经在传导剧烈疼痛的过程中也向机体提供了关于这久违感觉的信息,“我怎么会记得这种……小牧!”

海月盯着自己在疯狂扑打中抓着的黑色衣角喃喃自语道,这时远处的金黄色之中也出现了一丝还未吞噬的异色,海月望过去却是看到了自己久违的师兄——牧远在黄金浪潮中随波浮沉。他的身体已经变得通体金黄,好像一个名贵的黄金小人儿,但他那本该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却又一抹异样的痛苦,海月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张脸时自己也感觉异常痛苦。

“原来你在这里!”海月挣扎着站起来,但却发现这金黄色环境像是水流一般,根本不容许他出现那种行为,他只好游泳一般划过去,“小牧,你还好吗?”

海月奋力叫喊了一声,却不料金黄色气流趁机涌入了自己的嘴中,将自己的口鼻灌得难受。虽然不确定牧远的现状究竟如何,海月还是咬紧牙关游了过去。金黄色花瓣在海月身体的游动下被撞碎成齑粉,那粉混着花瓣如入无物一般来回穿梭着海月的身体。每次的穿梭都有一种仿佛带走自己身体中貌似很重要却从未被自己接触过的信息和能量的感觉,让海月一阵阵惝恍若失。那种感觉不是痛苦,不是悲伤,没有担忧,也没有恐惧,是在自己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却没有丝毫失落的感觉……直到很久之后,海月才知道那种感觉的名字。

“小牧,你怎么……”海月抓住牧远的衣角想要将他拉起来,但此时那黑色的衣角却瞬间窜入海月的手臂之中,旋即一个盛大如同城市的高级阵法砰然出现,金黄色海洋瞬间就被切成了两半。而后阵法一分为二,同时向上下两极靠拢,阵法中间也就出现了不被金黄色异物所侵染的洁净空间,在那一瞬间产生的缝隙里,海月也听到了一声恍若隔世的亲切呼唤——长安!

从金色海洋的上空望去,此阵虽然分为上下两层,但仍旧是一个阵法,而且是一个大阵。大阵没有消失,而是在不断地撑大,与此同时缝隙持续增大,从薄纸的厚度慢慢增加到了胳膊的厚度,海月的身体就浮在那缝隙之中。不过迫于金色海洋的巨压,阵法的边缘被渐渐压扁了下来。此时金色海洋也不再示弱,无数道洪流如无根之水般从周天漫灌而下,依旧暴露在金色海流中的海月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感觉仿佛不存在了一般,而在处于阵法中的身体传来的强烈存在感的对比下,那种虚无的感觉越来越盛。

“长安,你没事吧!”缝隙之中塞进一根手指,外面还有一只眼睛在眨啊眨的,闪烁着焦急而熟悉的味道。

“扶胤,你不要进来,这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海月知道扶胤一定会进来,但他不得不出言制止。

“什么东西——我知道啊!”扶胤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也被染成了诡异的金黄色,他的声音也变得诡异起来,“这是给我们准备的重组啊,重组即是新生——真可笑!”

“你说什……”

扶胤的冷笑打断了海月的发问,之后扶胤重新看向海月,双手开始伸进那金黄色之中:“你别说话,我马上就来救你!”

“这东西不是你能……”海月知道以扶胤的实力进来就是送死,都不如留着这条命去搬救兵。毕竟这里距离白城的主城较近,光子能力受到的限制还是很强。

“你给我闭嘴!”扶胤的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师兄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谁都阻止不了,你给我好好的看着就行了!”

“扶胤,你……”海月被扶胤吓得一愣,他坚信在此之前扶胤绝对没有出现过这种状态。

“你要相信师兄,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在我的面前再受委屈了,就算是老师也不行,我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扶胤低下头,响起晚上自己许下誓言之后却仍旧生活在海月的保护之下,眼泪接着就在眼眶中打起了滚,他右脚前踏一步,整个身子瞬间就被染成了金黄色,“我说过我有自己的理由,这理由就是保护你啊,保护你这个唯一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

“而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扶胤……”海月看着那踩着坚定不移的脚步向自己走来的扶胤,自知承受与抵制那份诡异的失落感需要极大的毅力,可恨自己现在竟然连支配自己躯体的力量都丧失了,只能被动等待救援,只是那种如同坠入地狱等待救赎的感觉过于绝望,“我说过我欠你的这一辈都还不完,你就别让我承担更多的责任与愧疚了!”

“哥哥保护弟弟,这是天经地义,不谈欠不欠!”扶胤如同神明一般站在海月的头顶上,无数的金色花瓣在他的身体中来来回回,但是风化的部分却少之又少,“老师,看来这次我需要重组的部分不多啊!不过,我可是从这里面找到了很多失去的东西,不仅有往事的记忆,还有能力与力量的记忆!”

“长安,别怕,我来救你了!”扶胤双手与双脚上的白光慢慢透过金色的限制,给这片死寂一般的金色海洋中注入了一份苍白肃杀的生命力,“你现在被侵蚀得过于严重,不过有师兄在,接下来你就安全了!”

扶胤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的幅度刚刚好,盖过了海月心头的一切不安,而又没有给他过于自信的虚假信息,不过那带有决绝的凄美,让这微笑变得异常刻骨铭心。

“给我起来啊!”扶胤蹲下身子,双脚踩在阵法的下缘之上,双手抬在上缘之下,轰然爆响的怒喝声如同惊世之雷在安静到死的世界中炸响,阵法与金色海洋之间的平衡竟被硬生生地打破了,本来停止增幅的缝隙再次开始了缓慢的移动。只是金色海洋的力量过于强大,缝隙竟发生如同睁开眼睛一般的形变,变成中间缝隙最大,越靠边缘缝隙越小的椭圆形。

扶胤不禁嘴角抽搐,臭骂了一句:“你大爷!”

中间的缝隙已经被扶胤抬起到了胸膛处的高度,但是出口的缝隙高度依旧没有多大变化。扶胤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发力将之举过自己的头顶,同时抬起自己的右脚慢慢地贴在了海月的身上,无数白光自脚尖喷薄而出笼罩海月并将他准备送到阵法之外,完全脱离黄金海流的束缚和冲刷。

“扶胤,我第一次发现你还真强呢!”海月看着如同巨人一般站立在自己眼前的扶胤,嘴巴中的话虽然不经意,但眼睛已经发红,傻傻地等着泪水流出。庞大的金色海流在头顶上极不规律地流动着,仿佛在海底看海水一般惬意:“要是我们能够安安静静地看这些美景该多好啊,你说是……”

咔!

一声从左腿上发出的清脆响亮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暖氛围,海月眼睁睁地看着扶胤向一侧倒下,天塌似的绝望刹那间占据瞳孔,但海月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那个誓死要救出自己师兄。他没想到这金色海洋竟然如此难以抵抗,本来新生的希望之火瞬间被那汹涌的金色海流给扑灭了。

“我不会轻易倒下的,想取我的命可没那么简单,我的命可没这么贱!”扶胤侧倾的身子瞬间稳住,本来帮助海月的右脚在关键时刻撤回来承当起了新的顶梁柱,“我可不想看着弟弟在自己的面前失去希望!”

“扶胤,你……你……”海月看着扶胤小腿上出现的明显扭曲,看着穿透衣物而出混合着血肉的骨刺上滴下的点点热血,打在地上如同打在自己的心上一般灼痛,“你不要为了我这样啊,不要啊!我不用你救,你让我留在这里,你让我安心地留在这个地方不行吗?”

海月哭喊着说道,虽然想到了金黄色冲刷身体的感觉,但他并不再排斥,只希望扶胤能够放弃这种傻傻的行为。想起师兄在这十二年中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而下,血与泪在阵法平面之上向着最低处滑落,最终在扶胤的脚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如同血水晶一般晶莹剔透,诠释着世间的挚爱情节。

“如果连摆在我面前和我相处十二年的弟弟都保护不了,那我扶胤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虽然不是你的全部,但你却是我的全部,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那无力回天的眼神呢!”扶胤低着头咬着牙说着,豆大的泪珠狠狠地拍在阵法之上,奏出清凌凌的激越声响。

“扶胤,不要啊!你不要管我了,快点走啊!”海月看到扶胤的伤腿之上白光澎湃而出,宛如加厚的棉裤一般紧紧地包围在小腿周边,他便知道扶胤又要铤而走险,“扶胤,你要是真的在乎我,真的还有意识的话,你就赶快离开这里去搬救兵,那样我们生还的机会还能更大一些!”

“搬救兵,搬谁啊?”扶胤呢喃一句,抬起的头颅上两只眼睛闪烁着坠入万米深海般的冷漠。他摇了摇头,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脚,再次触向海月。

“我都说过不要你……”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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