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祺娘亲的葬礼办得极为草率,最后还是族里几个老人看不下去,帮忙支撑下去。
而阴承,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在此之后,阴祺变得更为阴沉,也变成更为透明的存在,除非必要,他只是缩在自己的院子中,不主动出门,也不和任何人交谈。
直到某天,阴月君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阴月君走进他院中时,阴祺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坐在台阶上看着天,这让这段时间总是被众人追捧、极为风光的阴月君感到受挫。
但他也没恼,只是笑嘻嘻地凑到阴祺面前,问道:“记得我是谁不?”
阴祺没有回答,只是视线再次在他脸上瞄过,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阴月君笑容僵住。
他竟然敢忘记他!
终于,阴祺点点头:“你是父亲过继来的儿子。”说完,他嘴里一阵苦涩。
阴月君本身就是一个观察细致的人,自然看穿他极力掩饰的情绪,笑容更盛:“你是不是恨我抢走了你的位置?”
阴祺摇头:“是我自己没用,让父亲失望,还连累了娘亲。”不想再与阴月君打交道,他站起身,准备回到房间。还没走两步,却发现自己的两只脚竟然被定住了。
他有些生气地扭头瞪着阴月君。
阴月君嬉笑着收回手:“没想到你连定身术这点小法术都不会!怎么?生气了?哈哈哈!”
阴祺干脆闭上眼睛,不打算再理睬他。
因为没有灵力法力,从小到大他遭受过不知多少欺负,对别人的讥笑嘲讽早已习以为常,也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任何反应,对方早晚就会觉得没趣而放开他。
果不其然,阴月君笑了一会儿,见阴祺一副死鱼的木头样子,便觉得有些没意思,讪讪地收起笑容道:“亏我还特地来瞧瞧你,真是没意思。”
说罢,也不解开阴祺身上的定身术,直接径自离开了。
直到半夜,阴祺身上的定身术才自行解开。刚解开,他直接摔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地站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两只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在地上躺了不知多长时间,阴祺睁开眼,准备去换身衣裳上床睡觉,却发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本破旧的书。
阴祺好奇地捡起来。原来是一本关于阵法的摘录,除了一些阵法的临摹,有些地方还进行了解释。根据这书上所说,有些阵法本身就具备某些特殊的能力,即使是没有法力的人,只要将阵法画正确,也照样能显现效果。
阴祺越看越感兴趣,就着微弱的烛火一页页翻看下去,等回过神时,天已大亮。勉强睡了一会儿,醒来后阴祺第一件事就是翻开那本书继续往下看。
可惜的是,书本过于破旧,不少地方的文字图像都看不清楚了,有的甚至整页都没了。但这也不妨碍阴祺的喜悦。
如果书上说的是真的,即使是他,也能学会画阵法!他暗暗做出一个决定,一定要学会画出正确的阵法,向父亲、向所有人证明,他绝对不是废物!
接下来的日子,阴祺的生活终于有了目标,他开始夜以继日地照着书本学习画阵法。画阵法看似简单,但等阴祺真正开始学时,才发现这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要么是书本太破太旧,临摹的阵法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楚;要么是太过复杂,他无从下手。因为大量练习,他房中的纸张很快就用完毕,找账房要纸,却被明嘲暗讽给赶了出来。无精打采地回到院中,无意间看到院中堆积的沙土,阴祺眼前一亮。
对啊,他可以在地上学着画!
然而,一年过去了,他仍然是没有任何进展;两年过去了,阴家所有人都知道阴家少爷阴祺疯了,每天只会拿着根棍子在地上涂涂画画。
直到第三年的某天,阴祺照旧一边拿着根棍子,一边看着书在地上画着。就在他把最后一个圆画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
一个年轻女子面无表情从他面前走过,然而,透过她的身体,他竟然能看到对面的东西!
虽然那女子只是出现了一瞬,阴祺的内心从惊慌迅速变成狂喜!
那个女子绝对不是人类!
他真的做到了!
正巧丫鬟红杏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阴祺一下子冲上去,抓住她的双肩兴奋地喊道:“红杏!我做到了!刚刚我看到鬼魂了!”
红杏惊讶:“少爷,你不是骗我吧?”
“是真的!”阴祺激动地指着地上的阵法解释道,“我就是通过这个阵法看到的!是一个女子,和我差不多大,就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直往前走。”
“然后呢?”红杏问道。
“然后她就消失不见了。”阴祺老实回答,见红杏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焦急地争辩道,“红杏,你相信我,是真的,我没说谎!”
“什么东西是真的?”伴随着一声轻笑,阴月君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红杏松了口气,借口解释甩开阴祺,走到阴月君身边道:“少主人,您来得正好。少爷说他刚刚看到了一个鬼魂呢!”
“哦?”阴月君看向阴祺。
阴祺急忙点头:“是真的!我刚刚真的看到了,她就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的。”
阴月君环顾了四周一圈,摇头道:“可是,我并没看到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鬼魂,就算是已经离开这个院子,我也能感应得到。”
阴月君的灵力在同辈中最为强大,法术这两年更是不断增强,甚至已经超过了几个长老。在整个阴家,他现在的地位和威望也只在阴家家主阴承、大长老、二长老之下。
阴祺还想要解释,红杏讥笑道:“少爷,您是不是最近睡得太少做梦了?少主人说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我看,您真的该去好好睡一觉了!”
阴祺脸涨得通红,只是默默将捏着书的手力道加强。
“没大没小!”阴月君瞥了红杏一眼,轻笑着斥责道,“祺弟是阴家少爷,你一个下人竟然敢自称‘我’?”
红杏急忙跪在地上:“奴婢知错!求少主人原谅!”
阴月君看了她一眼:“你应该是对祺弟道歉,而不是对我。”
红杏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阴月君的视线落在阴祺手上,看到他手中的书,眼神不由一顿,上前一步接过来看了看,笑道:“我说呢!原来如此,祺弟,你该不会是照着这本书来画阵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