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严儿带叶姑娘来看你了。”李严敲了敲房门,开口道。
这几日,李氏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醒着的时间也越发长了些,李严心中一阵激动,也便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时不时地便过来陪着李氏。虽说李氏也能认出李严,可每日同他说得最多的还是那个话题,她想家了。
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对李氏百依百顺的李严,在这件事上,却从不肯妥协,有时李氏说的急了,甚至是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这辈子,他就算是老死在这荒寨之中,也不会动半分回去的心思。
见李氏没有回应,李严便自己顺势推开了门,见李氏坐在房内,不为所动。“母亲,叶姑娘特地熬了一碗药膳,赶紧趁热喝了吧。”
李氏看了眼放在桌上散发着浓郁药味的药汤,不去理会,看的李严一阵尴尬,又开口道:“母亲,我知道你生严儿的气,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听李严那么说,李氏心中自然是动容万分,在她心中,李严可是她一生的希望,甚至比她的性命更要重要。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慢慢伸出手去,将那汤药拿了起来,端到眼前,准备喝下去。
只是她的唇刚靠近药碗边沿,突然神色一变,猛地放下药碗,站了起来,一脸怒意的看着蓝依,说道:“严儿,她不是好人,快把她抓起来,她要害了我,她更要害了你,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谁!”
说着说着,她竟然扑上前来,便要朝蓝依动手。没有料到李氏的情绪会如此大,蓝依也有些发懵,一时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看着她那长长的指甲越来越靠近她的脸。
也不知什么时候风莫瑾出现在她身边,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脸色有些难看,对着蓝依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善:“你是傻子吗,为何不躲。”
“阿瑾,你怎么在这?”蓝依不禁有些后怕,倒有些庆幸风莫瑾的突然出现,否则,她这张脸今天可就真的要破相了。
李严也没料到李氏会这样激动,虽然他之前已经知晓了,但真的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始料未及。“母亲,你这是做什么,之前你不是还说身体不适吗,为何现在......”
按说,李氏的身子衰弱成这副样子,是绝对没有如此灵活的身手,见李严有些怀疑的看着她,李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做过头了,可是蓝依送过来的药,明明是放了剧毒的。
“严儿,你听娘说,那药,那药里面有毒,她想要害了我,肯定是他派的人,肯定是,严儿,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李氏看着李严,神色激动,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有毒?怎么会,李严看向蓝依,可神色中并无一丝怀疑,这种信任,倒是让蓝依心中一暖。“李严大哥,这药里确实有一味药具有毒性,可这不是害人,而是救人。”
“严儿,你不要听她胡说,那可是毒,而且是穿肠的毒药。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派来难为我们母子的,但是你骗不了我。”李氏又怎么会听信蓝依所言,她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蓝依没有立刻回答李氏的话,反而走了过去,风莫瑾极不赞成的拉住蓝依,生怕她会又受到伤害,蓝依一愣,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挣脱开来,拿起放在桌上,略微洒了些药汁在桌上的药碗:“李大娘对草药的了解果然深刻,就那么一闻便能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有些不解,既然知道是对自己有害,那么李大娘又为何连续半月都在服用幻颜,要知道它的毒性更大。”
听到幻颜二字,李氏明显有些慌乱,原本激动的神情,消失不见,眼神有些忽闪:“什么幻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已经承认你想要下毒害我,严儿快把她抓起来,不,她身边的人肯定也是帮凶,全部抓起来,治他们死罪。”
“母亲,这件事情,我是知晓的。”李严慢慢开口,看着李氏的眸光有些暗沉。
“你说什么?”李氏怔然,看着李严难以置信。
李严转头看向一旁的蓝依,眼中带上一丝歉意,方才要不是风莫瑾出现的及时,蓝依要真的受伤,他也是难辞其咎:“叶姑娘,让李严与母亲好好谈谈吧,今日,有些委屈叶姑娘了。”
蓝依倒是个心大的,虽说女子的容貌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没有受伤,多少也会耿耿于怀,她倒好,转眼便忘了此事,见李严一脸郑重,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好,那我跟阿瑾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好。”
“多谢叶姑娘谅解。”
离开房间后,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风莫瑾,蓝依好奇地问道:“阿瑾,你还没回答我呢,刚刚你怎么在那啊?”
风莫瑾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是让蓝依知道他是在介意她与李严走得太近,而一直在他们身后跟踪了她一整日,又不知要怎么火冒三丈了,况且这种丢脸的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阿瑾,你怎么不回答我啊,你不说,那我要怎么谢谢你那么及时的出手相救呢。”蓝依追问不休。
“叶蓝依,你真的是很烦人,是路过,这个答案满意了吧啊,好了,不要再跟着我了。”风莫瑾被她问的心中情绪莫名上涌,无奈下朝她吼了一句。
蓝依看着仓促前行的风莫瑾,眨了眨眼睛,刚刚阿瑾他是脸红了吗。
“母亲,现在没有旁人,你能告诉严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严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氏,开口道。
幻颜的药效刚刚过去了,此时李氏的身上哪还有之前衰老的模样,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想来她早就服下了接下去两日的药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揭开来,李氏也明白,看来她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朗儿,娘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母亲叫错人了,儿子叫李严,不是什么朗儿。”李严听她开口,眸色闪过一丝伤痛,然后更加冷漠。
“李严?朗儿,你不要在欺骗自己了,你以为自己躲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换了个名字,所有的一切便都结束了吗,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李氏见他不肯承认,心中一片苦涩。
“该来的?母亲,他是不是来找你了,他说了什么?”李严听李氏若有所指,脸色也微微一变。
李氏这会倒沉默下来,看着李严,唇角微微一动,收回目光。
“母亲,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什么幻颜也是他给你的吧,叶姑娘跟我说,这种药物服用太多,便会有性命危险,他这是想要了你的命吗?”李严见她不语,心中明白了大概。
“朗儿,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他只是想要我们回去,毕竟他是......”李氏无法否认,却也不想告诉李严:那人给她这药的时候,本就是为了威胁他,可她却无法开口,让李严为难,只好一直默默装病。
李严却听不进这些话语,当初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他本就发过誓,这辈子,便是与那人再无任何关系,回去,他是怎么都不能做到的。只是,李严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地方,在对方看来,却是轻而易举便能进来的地方,那么,他这些年的精心部署是什么,就是个笑话罢了。
“母亲,你好好休息,这药你也别再吃了,我会加紧寨中安全,不会让那人再有机可乘的。”李严开口说道,便要往门外走去。
李氏见他无动于衷,甚至还要与那人正面相对,不由心中又惊又恐,想要伸手拦住他,却一股血气上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李严停下脚步,看到此情景,心中一慌,忙过去扶住李氏:“母亲,你怎么了,母亲,来人啊,快去叫叶姑娘过来。”
“毒素已侵入心脉,要是再迟一点,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蓝依看着李氏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面色凝重。
李严心中虽然着急万分,可还是秉着该有的礼数:“叶姑娘,母亲她还能不能......”
“李严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现在发现还算及时,我开副药方,慢慢调理,还是能够恢复过来的。”蓝依柔声安慰道。
“麻烦叶姑娘了,姑娘大恩大德,李严没齿难忘。”李严一阵感激,要不是那日蓝依告诉他真相,怕是再过段时间,他看到的便是李氏冰冷的尸体了,现在想来,仍是一阵后怕。
“那我先下去给大娘熬药去了,李严大哥,也不要太过心急了。”蓝依站起身来,说道。
李严点点头,亲自送了蓝依出去,口中又是感激万分。
回到房内,李严坐在床边,看着陷入昏迷中的李氏,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母亲,也许你说得对,逃避真的不是没办法。他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竟然还不肯放过他们。等李氏的病好了,他会回去,回去将属于他们母子的一切全部讨回来。希望到了那时,那人不要后悔,今日的决断。
要他回去容易,可要再赶他走,那就不是那人说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