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在梦里,有爹娘,有姐姐,还有......阿瑾,在梦里,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笑的很幸福,不由得,她的嘴角也慢慢向上勾起。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坐在药池里,有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她左右张望,却瞧着四下无人,想了想,慢慢从池中站起身来,拿过一旁的白袍将自己裹了起来。
也不知她到底昏迷了多久,竟连头上的伤好的连疤痕都看不见了,蓝依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的情景,那绝对不是那木棍所造成的,可那又是什么呢。
蓝依往前走了有好一会儿了,才见到除自己外的人影,赶忙走上前去。
“依依,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有不适。”正说着什么的凌沐夏回过头来,瞧着蓝依走了过来,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蓝依看着面前关切的凌沐夏,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小夏子,是不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依依,你怎么了?”见她愣在原地,眼神有些涣散,凌沐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好半天,蓝依才回过神来,看着凌沐夏开口:“怎么了,小夏子?”
凌沐夏眼神有些古怪,似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顾虑。只是他还未说话,站在一旁的颜君娅倒是笑出声来:“哈哈,小夏子,沐夏小子,你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名字啊,念儿,你说是不是。”
梅玖念一脸无奈,几分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发现的柔意,开口道:“好了,君娅,你就别再打趣沐夏了,小心他跟你急。”
“嘻嘻,念儿,你就惯着他吧。”颜君娅不以为意,反而朝凌沐夏翻了个白眼,一脸笑嘻嘻的往外走去,手上的铃铛随着她一同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梅玖念收回望着颜君娅离去的目光,看向蓝依,见她仍是一脸茫然,突然出手握住蓝依的右手,静静把着她的脉搏。
“师父,依依她没事吧。”凌沐夏有些担忧的问道。
梅玖念放下蓝依的手,看了看凌沐夏,开口道:“这丫头没什么事,只是刚醒过来,脑袋还有些糊涂罢了,你不必如此担心。”
凌沐夏点点头,他知道自己是太过心急了,才会这样失态。
“行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沐夏,你就好好陪着这丫头吧。”梅玖念也不久留,说完也便离去了。
蓝依看着他们不停地说着,心里突然有些慌张,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事情。
送走梅玖念后,凌沐夏回头看着默不作声的蓝依,见她只裹着一件白袍,不由自主的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裳披在她身上。
突然,蓝依终于想起自己忘记的到底是什么了,她转过头,看着凌沐夏,开口道:“阿瑾呢,小夏子,阿瑾在哪?”
本想给她端杯热茶的凌沐夏听她开口,端着茶盏的手一晃,热水溅到他的手背,他一时失手,茶盏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见此,蓝依忙走过去,一脸关心:“小夏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有没有烫伤啊?我说的话有那么震惊吗,看你连茶盏都拿......”说着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死死瞧着凌沐夏:“小夏子,告诉我,阿瑾现在在哪。”
“依依,阿瑾他......受了点伤......”知道瞒不了她,凌沐夏吞吞吐吐的说道。
阿瑾,不,如果只是一点点伤,小夏子不会是这个表情的,蓝依的脸色更加苍白,转身向外跑去,披在她身上的外裳滑落在地,静静的躺在凌沐夏的脚边。
要是知道会是现在这样,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风莫瑾前去冒险的。
六天前
也不知为何梅玖念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是当风莫瑾亲口听到她能解这毒,救回蓝依,心下仍是一片激动。便是连凌沐夏一时也摸不清状况,为何师父会突然改变主意,但只要蓝依性命无恙,其他的便暂且不顾了。
直到梅玖念开口说出条件后,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自然,梅玖念并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来救蓝依,只不过想起颜君娅同她说的那番话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揽下这事。
这噬魂之所以让人闻风色胆,不仅因为它的药性毒辣,更是因为它几乎无药可解。因此,虽然梅玖念有办法可以为蓝依清除毒素,可这药却差了最重要的一味云岭花。
此花,属于异花的一种,平日里只在藏书典籍中听过,只闻其名,不见其状。只是梅玖念暗中搜寻,得知在医仙谷山后断崖间长有一株,只是珍奇之物旁总是盘踞着略通灵性的猛兽。可巧,这云岭花旁便有一身长七尺,足深两尺的狮虎兽守着,这才从未得手过。
但这只是条件之一,之二则需一滴心甘情愿的心头血为药引辅助,噬魂噬魂,便是以魂换魂,心头血是人精气最足也是至关生死之物,最为恰当不过了。
但因这两件事皆是为了解毒而做,所以,梅玖念便提了她的第三个要求,这个要求,只有她与风莫瑾两个人知晓。但当时风莫瑾听后,双眸一震,几番思量下最终答应,便是凌沐夏多次探问,也无从得知,他到底答应了梅玖念什么条件。
明明知道前去可能会有危险,风莫瑾依旧还是去了,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等凌沐夏发现时,便只看到风莫瑾的留书,让他好好照顾蓝依。书信,只薄薄的寥寥数字,却是让他的心重了又重。
凌沐夏拿着信,站在蓝依身边看着她,好久好久,终于他无声的笑了。如果今生注定无法改变,那么就让他来好好守护吧,他们两个,才是命中注定。之前他还想不透为何梅玖念要劝他放下,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其实他更像个局外人,看着发生的种种,却无力改变。
风莫瑾一去便去了五天,这五天内,蓝依的状况越来越差,幸亏梅玖念医术高超,用了几根银针与这满池的药水,才勉强吊着她的性命,不让毒素进入心脉。但是照蓝依这情况,要是这两天内风莫瑾不赶回来,纵是梅玖念也无力挽回。
就算面上不说,梅玖念心中也是有几分忧心,不单单是因为自己与风莫瑾的交易,毕竟风莫瑾可是这天元王朝的七王爷,还是命定的帝星,自己又怎能不思虑再三,难不成她真的高估风莫瑾了。
凌沐夏总算是坐不住了,直接想要去寻人。却没想到风莫瑾居然自己回来了,只是回来得有些惨烈,明明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是硬撑到梅玖念面前,将他费了不少心力得来的云岭花交给她,这才放心的晕了过去。
噬魂这毒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风莫瑾怕蓝依撑不过去,才歇息了一会,便拖着满身是伤的身子,自己要求即刻为蓝依解毒。梅玖念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看着风莫瑾固执的眸色,她便明白,多说无益。所有的选择,都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至于会是怎样的结局,那要问老天了。
最后,蓝依是救回来了,可风莫瑾却是彻底倒下了。梅玖念一脸无奈,这刚救活了一个,又来一个。
在门外站了许久,蓝依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房内一片安静,只有风莫瑾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声缓慢绵长。此刻,他身上的伤也都稍微处理过,用雪白的纱带包扎起来,除了有几处略微有些惨不忍睹的伤口到现在还往外渗着血,看上去倒还是让人不那么提心吊胆的。
此时的风莫瑾闭着眼睛,安静的样子倒也是让人赏心悦目,一张只有冷漠表情的面容多了丝暖意。
在蓝依心中,风莫瑾应该是永远不会倒下的,现如今这样缺少生气的躺在床上,让她很不习惯。就像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一样,受着伤,整个人很是憔悴。可变了味的是,现在的她心里失落落的,又像是被一大块石头填满,心口闷的好想大肆宣泄一番。
不由自主的,蓝依放慢脚步,轻声走了过去,默默地靠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便连她自己都不知,她也会有像紫榕那样的姿态,温婉擒笑。
医仙之名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在梅玖念的调理下,蓝依没过多久便又如同以前一般,嗯,活蹦乱跳的。
这不,这会儿她就扯着凌沐夏的领子大声咆哮:“小夏子,你给我解释解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医仙师父,还有赶紧说阿瑾到底怎么受伤的,要是你不老实招来,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凌沐夏这才觉得,他是不是示弱做的过头了,不然蓝依怎么会这样天天欺压他,要知道,他可是玄学传人,别人想要求他一卦,那可不比让梅玖念出手救人难得多。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两尊大佛在看着呢,第一次,他萌生出想要就此逃跑的心思。
颜君娅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二人,眼里闪着透亮的光芒,边磕着手中的瓜子,边对坐在身边的梅玖念说道:“念儿,你家徒弟被欺负成这样,你这做师父的也不上前帮帮他。”
“他们年轻人的事情,由他们去吧,所有的事情都自有定数,我就算想插手,也无济于事。而且,沐夏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笑过了。”梅玖念看着脸上表情丰富的凌沐夏,有些发怔,慢慢开口。
听她那么一说,颜君娅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不少,她放下一直抱在怀里的吃食,伸手过去,捏了捏梅玖念的脸,有些嗔怒:“念儿,什么年轻人啊,你还真当自己已到不惑之年了,要不是当初......”
“君娅,够了,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有,先走了。”梅玖念打断了颜君娅的话语,脸上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又似想到什么,梅玖念转过头来,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你在我这医仙谷呆的也够久了,要是还不走,恐怕你家那位的脾气怕是要把我这里都夷为平地了吧。”
“我看他敢不敢,念儿,你这是要赶我走吗。”颜君娅听她那么一说,拉下脸,一脸委屈。
梅玖念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性,瞥了她一眼,便走了,剩下颜君娅在她背后急得跳脚。
只是,看着梅玖念略显老态的步伐与那满头白发,颜君娅脸上尽是伤痛,念儿,你也本该拥有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