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空气,此时似乎有些凝固,原本还有丝暖意的阳光,也悄悄躲在了云朵后面,不肯露头。
因提前将侍从们遣散,紫榕更是一人在那,暂时放掉这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将自己最为真实的内心释放。
她的手里仍然握着刚刚拿到的圣旨,明黄色,晃眼。回想起那宣旨公公的话语,原本恬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恼怒,更多的也是无奈和悲哀。
此次前来,当着旁人的面,宣读的内容,只是说道大婚之日如期举行等等恭维话语,但其实真正要给她的圣旨则是如今她手里的这份,代娶......
大婚之日便是三天后,任是在世华佗,也无法让风清扬在这两天之内伤势痊愈,下榻迎娶。只是,定好的日子却是不能改的,特别是风清扬受伤的事情不能外传。
那些所谓的政事机要,各中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也便只能委屈紫榕,那日必定是要完婚的,新郎是谁,不重要,只要众人知道,风清扬安然无恙,那便够了。
沉默无言,一阵脚步声打乱了她的出神,紫榕回过神来,将所有的情绪掩藏起来,转身望向来人,脸上平静万分,一双紫眸没有一丝情绪。
封洛?见到站在面前的人,紫榕讶异,对于面前这位风清扬的贴身侍卫,她倒是有几分印象,每次她与风清扬相处时,都能遇见,他总是默默站在风清扬身后,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如今,算是紫榕第一次正式看清他的模样,和风轻轻,隐忍俊逸,两种完全不同的姿态,却同时在他身上出现。本也是足以迷倒满城闺秀的身姿,可惜甘愿在别人身后作为绿叶。
只是一瞥,紫榕心里细想了大概,便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再好的俊美男儿,于她又有何关系。
“叶小姐,王爷传唤,请随我来吧。”封洛开口,一脸温煦,一丝眼神都未落在紫榕身上,只是完成自家主子交代的事情。
紫榕应下,便随他一同前进,只是却不是去的主院,而是绕了些远路,在一所安静的居所停下。
“王爷,叶小姐到了。”封洛隔着门说道。不一会儿,里面响起几声咳嗽,轻微回道:“好,你先下去,让她进来便好。”
得到回答,封洛便不停留,告了退离开。紫榕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自然只有风清扬一人,而蓝依却不知道去了何处。
“榕儿,想必你已知道了,此事......”风清扬只说一半,便住了口,想来紫榕的天资聪颖自然是明白他所说的。皇家的事情,个中缘由谁又能如数掌控,圣意无法妄加揣测,紫榕心里很是清楚,她能做的只能顺从。
“榕儿明白,这也是无奈之策,王爷安心养伤便好。”紫榕回道,心中苦涩万分。
“诶!终究是本王对不住你,咳咳咳。”风清扬说到激动,动了伤口,不由干咳出来。
见他如此,紫榕什么心思便都化开,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王爷,你不必想那么多,现在,将伤养好最重要。别的事情,榕儿会处理好的。”
风清扬一直凝视着她,眼中星芒流动,转瞬间化为绵绵细水,将一旁的紫榕带入怀里:“榕儿,还好有你......”
似乎这是紫榕从未想过的温暖,如今这一幕是梦的话,但愿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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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花园百无聊赖的晃着秋千,蓝依看着头顶的天空,发呆。
方才,封洛前来禀告,风清扬随他走后,自己便一个人四处闲逛。紫榕出去接旨至今未回,尽管蓝依她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有所察觉,好像因为昨日之事,总有些变化了。
不远处,一个着粉衫的侍女向蓝依走来,行了个礼,说道:“叶二小姐,王爷命我前来告知,叶小姐在前厅等候,让你前去。”
蓝依一听,应下,便随她前去。走了许久,方看见紫榕坐在厅内,与风清扬说着什么,微微笑着,柔婉恬静。
瞧见蓝依走了进来,紫榕望向她,抬手让她过去。蓝依一笑,便坐在了紫榕旁边,听他们谈话。
风清扬看着蓝依进来,原本还在说话,便停顿下来,见她坐了下来,便又缓缓开口:“榕儿,时辰也不早了,本王已经命人在侧门准备一辆马车送你们回去。明日......再迎你回来。”
紫榕明白风清扬的意思,但此时心里并不像刚接到圣旨之时那样凄凉,之前还留有的甜蜜,掩去了所有一切。
马车轴子轱辘的滚动着,在这青石板上刻上一道道划痕。听到这消息的蓝依,不禁惊讶大喊:“三日后大婚?!可是明明......这怎么可能。”紫榕早就料到她如此反应,也便不及解释,等到蓝依安静下来,才开口:“依儿,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姐姐?蓝依看着紫榕认真的眼神,不由怔然,她决定了的事情,别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别人总说她倔,其实紫榕比她倔强的多。
不再多言,蓝依静静坐着,听着发生的始末,在得知是封洛代娶之后,眼里仍是不赞同,但是,造成如今这种结果,终究自己也有过错。她又怎么能让这道圣旨收回,不公的衡量,只在于谁处在上风。
回到别院之中,皇宫的赏赐便跟着来了,大婚当日所有事宜也安排妥当,这几天,只要紫榕好好的呆在院落之中,学好这大统的礼仪,不至于那日当众失了脸面。
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身影,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洋溢着笑意,只是蓝依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当初在漠城的那种日子,似乎再也无法回来了。
三日后,等紫榕大婚之后,自己便启程回到漠城,出来那么久,所期冀的生活也没遇见过,反而是添了不少麻烦事。给自己的,给别人的。
“叶二小姐,奴婢奉王爷之命,前来将这包裹交于。”在她身边侍候的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奇怪风清扬怎会送东西给自己,蓝依好奇的看着包裹,便起身拿了过来,见她接下,那侍女便退了下去。
打开包裹系的结,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没想到自己那日与他闲聊话语,竟然全被记住。
那包裹里装的便是蓝依一直想要收集的稀奇玩意:阳城东街董氏商铺的玲珑匣、西街八宝斋的如意锁,甚至远在十里之外的千机筒也在此处。这些东西,恐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了,可贵的是心意。
看着这些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事物,蓝依此时却提不起精神来,她也不知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是什么,是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是惊吓,无从知道。
随着这些玩意的还有一封信,里面装着薄薄的一张纸和一块雕龙白玉佩,纸上写道:苍天净坠巫云泪,碧海犹存碣石容。若得骄阳明日好,吾谁与看夕阳红。
那日嬉笑的话,如今历历在目,那日说笑看那黄昏落日红,到最后也没看成,蓝依回想起来,一笑,没想到风清扬倒是全当真了,看着这块随信附上的白玉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履行约定的赔礼吗。
想起紫榕,蓝依收回心思,自己还是自由散漫惯了,忘记了该有的尊卑礼仪,自己或许不该同风清扬这般打趣说笑,虽然自己是将他看做姐夫,看做亲人来对待。但是,终究还是......身份不同。
黄昏的日光泄下,落下满室的残影,蓝依将这些东西如数收起来,放在了紫榕的随行陪嫁箱中,想来,今后,自己是无法当面将东西还回去了,还不如交给姐姐,这样比自己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