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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烘烤着大地,金色的麦田一望无际。
在麦田深处有三道渺小的身影弯着腰在缓缓的挪动。
全身被汗水浸透的瘦弱少年约摸十一二岁,顶着发黄草帽埋头割麦。一搂,一抓,一割,一串动作极其流畅。
“小旺,喝口水,休息会,别太累着。”母亲粗糙的手拧开葫芦塞递了过来。少年直起身接过水,喝了两口递回给母亲,又开始了劳作。
“嗡嗡嗡……”
一阵仿若闷雷般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少年抬头观望,只见一道白色光芒划过天际,光芒尽头隐隐的有着什么,却是看不清楚,不禁有了一线遐想,有点发呆。
父亲擦了擦脖颈间的汗水说道。“快赶活,天黑前得弄完这一趟”。
少年微微一怔,低头继续做事。
一阵风吹过,好凉快。
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沿着田梗一路蹦蹦跳跳,后面跟着几个穿着体面的斯文人。夏天什么的,最适合散步了。
少年擦了擦汗,看了看远处的一行人,深呼了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几个人过去后,父亲说道:“那些是官家的人,吃官家的饭,不用受苦。”少年忽的眼睛闪了闪说:“爹,等将来我中了榜,咱也当当官家人,哈哈!”
“别胡扯,好好干活。咱庄稼人和人家能一样?”老爹又斥责道“安心做事,别整天想没用的”。
母亲笑了笑,说“天黑了,收拾回家”。
这少年名叫萧旺,和村子里其它孩子一样,在农闲时会赶几十里山路到乡里的官塾读书。乡里,是萧旺能见到的最繁华的地方了。
官塾是本朝太祖爷爷亲定的国制,凡是满六岁的孩童一律送到官塾,由官家招募教员统一教学。官塾对启蒙儿童开设雅言学、算术学、忠孝学、练体学、机关学、绘画学和音律学。等学满八年后统一考核,又称科考。党员根据科考选择学府。如果能进学府,那以后就可以成为官家的大工师,能过上体面人的日子了。
虽然读官塾在将来可以有个谋生手段,但寒窗苦读结束后的科考以及之后的百工选路,对萧旺这个村里娃来说,却是太难了。官塾统一办学、科考、百工选路,看似公平,实则不然。村里娃唯一的指引是教员有限的一点指点,其余时间都是在和庄稼、和其它无知的村里娃一起浪费时间。而村子外面大户大家的孩子却可以有更多的指引、更多的传承和更多的时间,在学满后在智、体、美全面碾压村里娃。所以,学府对村里娃来说只是一个梦罢了。官家的娃科考后当官,商人家的娃科考后当做生意,村里的娃科考后回家继续刨地晒太阳。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对萧旺来说,在官塾读书,唯一的用处是可以读古人的故事。萧旺非常喜欢读历史人物的故事,因为在他的眼中,每一个可以写入历史的都是一等一的狠人。经常会有一些狠人的事迹和语录深深的打动着萧旺的心,让他知道了原来在这个世界,还可以有这样的一种活法。他喜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喜欢“大丈夫生当如此”,也喜欢“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萧旺的心里,总是对未来有着一点不一样的希望,万一将来可以不用种地呢?
官塾是萧旺认识外面世界的唯一窗口。官塾里的学伴有些是和萧旺一样的村里娃,有些父母是大商人,有些父母是官家人。村子外面的娃总是比较见多识广的,也总是会将新鲜的故事带到官塾里来,让萧旺这样的村里娃长长见识。坐在萧旺旁边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就是一个村子外面的娃。每次假期回来,一堆村里娃就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这个小胖墩。
“小胖,给我们讲讲你假期的见闻呗”“是呀,是呀”“快给我们讲讲吧”
每当这个时候,小胖墩便摇头晃脑的,俨然一副神棍模样。
“小旺,你知道么?有一种神奇的盒子,明明只有拳头大,却可以放下磨盘大的东西……”
“铁哥,我给你讲啊,有一种车子,看起来和拉庄稼的牛车一样,不用牲口拉但却可以跑的比骏马还快……”
“石头,我上次听一个客人讲,我朝的疆土从最南边到最北边,普通人走一辈子也走不到……”
“岩哥,听我三叔讲,漂亮的女人是老虎变的,男人们只要见了就回不来了……。””
“小鼠,我二叔给我讲,有个捕快,长的像猴子一样,却用一根比柱子还粗的棍子当武器……。”
“小茹,我二爷爷给我讲,……”
“……”
尽管这些听起来完全不像真的故事,这群村里娃依旧听的津津有味。直到官塾管时间的彭先生摇二遍上课钟,村里娃们舍得下次再接着说。
秋去冬来,弹指间,八年官塾生涯要结束了。曾经是幼稚的童男童女,如今已是十四五岁的小伙子大姑娘了。
等过了官塾一年一度的结业大典,学员们也将各奔东西。学霸们信心满满的准备大科考,商家儿女子承父业做了生意人,官家的儿女有长辈的路子可以投身官场为朝廷效力。今日一别,村里娃们也将准备回家种地,这些昔日的好友或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了。
寒风凌冽,怒吼着仿佛要把萧旺吹趴下,脚下踩过雪传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了一整天,终于回到了家里。吃过母亲早早准备好的晚饭,便休息了。
萧旺躺在土炕上,盯着黑糊糊的草屋顶,想想可能成为小工师的李公子将来把酒言欢,想想可能成为乡长的张公子将来为村民修桥修路,再想想他自己,心中痛苦的想道:“难道寒窗数载又要回到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么?我不甘心!”
想到这些,萧旺紧紧地咬住牙关,猛的把头埋进了枕头。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要憋着。咱是庄户人家,没有路子,你比不得那些村子外的娃。”
“咱家你爹你娘是庄户人,刨了一辈子地。你也回来继续做庄户人吧。心气甭太高呀,我的娃。”
“咱小旺机灵,赶明儿去赵员外家磕几个头,兴许收咱小旺做个小管家啥的”
父亲和母亲讨论着庄稼人的现实,萧旺一晚无言。
第二天一早,萧旺手脚麻利的在屋里拾掇,片刻间便打包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这就准备出发了。
院门外解手回来的父亲撞到这一幕,黑糊糊的大手紧了紧腰带,问道:“去哪?”
萧旺扭头瞅了瞅在院里推磨的母亲,又看了看父亲,有点踹踹不安的答道:“城里”。
“弄啥?”
“去看看”
“嘴上毛都没长齐,出去看个啥,进屋去”
母亲放下手头的活,拍了拍前襟的灰土,也凑了过来。说道:“娃呀,你一个人去外面咋弄?吃啥,喝啥?你这心一热就往外颠,要吃苦嘞!你二哥当年不听劝,不管全家人的死劝非得跑去城里,连村长都过来劝了他也不听。你看看现在,一身的病,整个人都傻吧了!”
母亲说着说着,抹了抹眼角。红着眼睛有点哽噎。
“当年多机灵的小子,你看看现在……”
“不说那么多,就是不许去。”父亲也红着眼,态度十分果决。
“爹!娘!”
少年倔强的说道:“不管你们说什么,今天我一定要走!”
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吵到太阳偏西都没有丝毫的让步。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倔强和坚持,无奈转身默默地走了出去。父亲抢过包袱,愤怒的斥责道:
“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不?今天哪里也不许去,还反了天了。”
说完转身关门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母亲做好饭,一家人相顾无言,气氛极其沉闷的吃过了晚饭。
临了,父亲说:“乡里王员外家老管家年纪大了,想要个学徒。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找老管家,先做两年学徒。过几年如果有机会,再求员外给你跑个教员的事情做,以后农闲时也有个营生。”
这少年在炕了辗转反侧,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隐约听见院子渐渐的没有了动静。
萧旺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心说:“跑!”
接着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从门缝里瞅院子,看到包袱在院角落挂着。萧旺偷偷的摸出房间,蹑手蹑脚的拿起包裹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出院门。待离家门有点距离后一路狂奔,欣喜若狂的在心中暗吼:“终于出来了,自由啦,啊哈哈哈,从此我要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他一直跑到村口,这才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的停了下来,抬头看,天色已经有点微微亮了。萧旺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呼呼的喘着粗气,但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喘着喘着,感觉有点不对。萧旺发现包袱貌似更沉了些,满怀疑惑的打开后看到有几个煮熟的鸡蛋,还有父亲亲手打磨的木头盒子。萧旺不禁一阵心酸,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萧旺站在村口的高坡上,朝着家的方向双膝跪下,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大吼一声:“爹,娘,孩儿走了……”
有诗云:
男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