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如一会颓废，一会高兴，因为朱华的灵魂还不知死活。相比之下，被医院里那些恶鬼赶出了朱华肉身，倒不算什么大事了。
医院里有太多的恶鬼，生前想尽办法保护自己的性命，却因为种种原因，功败垂成。
他们心里放不下的情绪太深，死后就变成了恶鬼，依然尝试种种方法，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尽可能多停留一段时间。比如占据一个灵魂虚弱的肉身，附体重生，继承上一个灵魂在人世间的一切，做一些以前没机会做的事情。
如果非要把这份时间加上一个期限，他们希望是，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当东方进步问起王玉如将来的打算时，王玉如小脸蛋上的肌肉翻滚个不停，狠狠地说道：“只要没有确认朱华死了，我就要继续报仇。从今天起，我要努力修炼，直到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克服一切困难。
只要能杀死朱华，我愿意牺牲我的生命！”
东方进步听了王玉如的心声，非常感动。自从朱华进了医院，以前跟了他四年的刘净就背叛了他，还有很多恶鬼想要夺占他肥腻腻的肉体。
反倒是王玉如，依然关心着朱华，立场坚定，毫不动摇，以朱华的生死为己任，即使牺牲生命，也绝不放弃。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朱华实在是……太失败了。即使朱华还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东方进步并不只是感慨别人，现在他见识到了人世间的恶行，是时候学一学防身术了。
“王玉如，你会什么武术吗？教教我吧。”
王玉如在他的全身上下左右飘来飘去，打量着他。“你是不是开始修行了？哪一个宗教？什么流派的功法？你的精气比一般人充足，但是还不够明显，肉身也没有经过锻炼。嗯，你有了修行功法，但是缺乏强身健体的功夫，对不对？”
东方进步点头，确实如此。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八卦镜并没有传授给他什么武功，别说什么传说中强横的武学招式，就连花架子套路都不曾教他一个。
王玉如嘻嘻笑道：“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生活太稳定，锻炼得太少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人们锻炼得，那才真是一个多。
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锻炼身体，准备战斗，更是经常与各种各样的敌人较量。我们经常喊的口号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战天斗地，无所不能！”
东方进步怀疑地问道：“我是不喜欢与人斗啦，结果好惨的。话说你真的喜欢与人斗吗？”
王玉如摇摇头，“有人喜欢吧，不然那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战斗了。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喜欢，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喜欢，我还是逃不掉，被迫卷进战斗之中。
我们连把不想战斗的愿望说出来，都不行，要被别人战斗。反正我们总是要战斗的，必须要锻炼。”
东方进步明白自己离那个小学生也要去战斗的年代太遥远，王玉如这个小学生的战斗经验，比自己这个现在的大学生，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虚心请教，希望王玉如指点几招，好应付各种意外。
看过的小说里，修行者总是遇到种种困难，很多敌人。修行之后，他也有一点朦胧的预感，将来要面对的敌人，比小说里的，只多不少。
王玉如从空中降落，脚踏实地，开始演示一套的动作。
这套路，需要四肢大幅度地摆动。每一个动作，都很夸张，尽可能地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转化为肢体的动力，将沿途中一切阻挡的事物，都通通粉碎。
王玉如短小的胳膊腿，使出这么一套大开大合的武功，看上去挺滑稽。然而看得久了，竟然感觉到一种肃杀，还有狂热，两种矛盾的特性，在同一套武功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又融合得完美无瑕。
不需要任何准备，也没有什么调整，这套武功只要开始打出来，从一瞬间开始，就是最激烈的拼杀。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它就这样出现，在敌人的世界里，带给你杀机，情不自已。
然而这种武功，又非常实在，绝对不会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消失。
它的每一个招式，都在打击敌人，即使是偶尔的后退，也没有停下攻击，层层阻挡中，又蓄势待发。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这种武功的人，无法停止战斗，直到有一方倒下，也许是敌人，也许是自己。
王玉如打完这一套武功，已经让他汗流浃背。这套武功，非常张扬大气，吸引着无数想变得更加强大的人，学习它，运用它。
想一想，前世被子弹打死，也许反而是一种解脱。否则，以后就要面临无穷无尽的人海，有无穷无尽的这种招式打击他，即使是神仙，恐怕也避免不了更加悲惨的结局。
王玉如又给他解说道：“这种武功，除了徒手之外，还有几种使用器械的套路，可以用短兵器，也可以用长兵器，不论手里拿着什么，都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不过东方进步的心灵已经被震撼了，张口结舌，久久不能动弹。等他回过神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直说道：“这套武功，真是厉害！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种精神，可惜我只看了一遍，还没有领会。”
王玉如的脸色却很落寞，“这种精神，你恐怕学不会，因为，它已经过时了……不，也许，它从来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这种精神，是一个目标，有些人衷心地信仰它，相信这个目标会带给人们极大的幸福。而为了这个目标，可以牺牲一切。而其余的人，可能并不相信这个精神，但是为了不被信仰它的人碾碎，也不得不追随它，为它牺牲一切。”
东方进步思考着，可能它真的不合时宜。如果一个人，陷入了不论如何都要牺牲一切的境地，是非常可悲的。所以，人们只要稍微放松下来，总会想方设法地舍弃它，逃离它。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武功，看上去很好，很强大，可是我却实在学不会。你还有别的吗？”
牺牲一切的精神，还是太伟大了，不太符合他颓废的宅男性格。没有这种精神，这一套的动作就如同耍猴一般滑稽，别说与人战斗，就是平时练习一下，都觉得丢脸。
王玉如却回答：“没关系，你不需要记住动作，其实，我也觉得这套的动作，特别的愚蠢。其中并没有什么技巧。”
东方进步：“那这武功还有什么可学的？”
王玉如思索着，缓缓说道：“只有其中的精神，值得你了解。学不会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像猪一样混吃等死，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有需要牺牲一切的时候。”
东方进步并不想在将来牺牲一切，但是他已经明白，自从开始修行，就注定要面对种种困难，要拼尽全力去跨越。他心中一凛，将这种武功，尤其是其中包含的精神，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再看王玉如，却还没有演示完，又摆出一个动作。只见她一只胳膊弯曲，小臂横着端在胸前，另一只胳膊伸直，向下后方伸出。两只手都紧紧地攥成拳头，挺胸抬头，前臂同侧的腿在前弯曲着，后腿伸直，形似弓步，重心却又抬高，保持着向前进的动势。
王玉如跑起来的时候，两条腿交替前进，但是前臂岿然不动。这样不论如何移动，身形总是稳当的，总有一条前臂防护身体。一往无前的气势并不减弱，其中更包含着一种安定。
“这一招式，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闯！这是整套武功里面，最基础，也是最绝妙的一招。”
还真是这样，其它的招式过于大开大合，空门也大开着，只进攻，不防守。而这一招，如果前臂配备一面盾牌，还真就是古代西方重步兵剑盾配合的技术，攻防兼备。
王玉如倒是不懂西方武术，听说自己的招式与西方武术相似，哈哈一笑，“天下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上，都要互相借鉴，向一个目标汇聚，就像修行一样。你以后也该学习西方武术，不论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东方进步好奇地问道：“咦？你不维护一下你的武功尊严？你的节操哪去了？不怕别人说你汉奸？”
王玉如笑道：“我早就连人都可以不做了，还怕当汉奸么？你不明白，在那些愿意为了一个目标牺牲一切的人眼里，什么地位，尊严，也都是可以牺牲的。”
然后，她满脸狰狞，“只要能报仇，连我的性命也可以舍弃，节操算什么？”
愿意牺牲一切的人，发挥出自身最强大的力量。偶尔保全生命，苟且偷生，也是牺牲了尊严，为了等待更好的时机，再全力以赴。然而，他们也最危险，不论胜负，都是两败俱伤，敌人危险，自己也危险。
如果世界可以按照东方进步的意愿运行，他万万不想牺牲一切。然而，这世界并不那么听话，他相对平静的生活即将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