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达服贸大楼十五层,新科学研究社。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处悠还是摆出那副很高深的样子。
“行啦,卷福,我不是你的花生,想不到你这搞神学研究还大隐隐于市,竟然在闹市区的办公楼租下这点地方。这周围都是咨询公司,天天吵吵闹闹的,你搞研究难道不需要静下心来么?”
“科研最终是要回归社会,不能永远待在象牙塔里,这就跟佛家讲的入世修行一样。”处悠很正经地纠正我。
“旅馆酒店都满了,我没地儿住,今晚可以在你这里凑合一宿吗?”在学术问题上跟他扯皮我只有被困死饿死的份儿,索性聊聊实际的。
处悠让开半个身子表示同意。据处悠介绍,“研究社”是个私人科研机构,由于侧重的是历史学、考古学、神学和玄学等领域,社里并没有像实验室一样摆满了烧杯试管,更没有玻璃器皿到处装着不知名的液体散发出类乙醇的刺激性气味,相反。这里搞的像个小型图书馆,散发出浓浓的墨香。
“这里就你一个么?”
“严格来说这里是我爸的,管理员放假回去一天,我只是放假有空来这里整理下平时搜集到的资料,毕竟陈都离莞州太远。”处悠淡淡解释道,“这是钥匙,我今晚有事出去一下,你就当是帮我看家。”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道,“还有,书可以随便看,看完放回原处。”门哐的一声留下一个在原地发呆的我。
研究社除了书架也就剩下一张堆得到处是杂物的会议圆桌和几把椅子,这里没Wifi、没电视更没浴室,比三流的青年旅社的条件还不堪,我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条件不允许,那就忍一忍吧。“就将就下吧。”我无奈地自言自语。
“你睡路边天桥还是总统套房我都是一个样子。”小涵毫不客气接过话茬。
“你就打算这样在我身体里住一辈子?”我发出了深藏在我心底的一个疑问。
“会有把监狱当成家的人么?况且,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觉得你说出来后要统一世界、毁灭人类什么的估计还应景一点。”我调侃道。
“你觉得我有当关底Boss的潜质?”
“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侃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从远处传来的靡靡之音惊醒,我打开眼皮一看,屋里全是一片诡异的绿色,地板上全是刻满了类似梵文的文字。一个身穿红色僧袍装扮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看样子是四五十岁上下,一副面部神经全部瘫痪的模样,全然没有一个僧侣宝相庄严的样子。
哪里来的和尚?我正想坐起来仔细询问却发现全身被红线绑在圆桌上,呈一个“大”字躺着。“大师你好,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心里默默叫小涵,关键时刻这货又没反应了,得,又得指望奇迹了。
“施主,今日你与老衲甚有善缘,老衲竟要两度与你结下羁绊。”和尚面无表情地说着,全身说拿不出鬼气森森的气息。
莫非这就是博物馆扔烟雾弹并一根水管插死“兔子”的神秘人?和尚现在都用上现代化装备了。“早上是大师救了我?可现在为啥要绑着我?”
“救与不救难分善恶,杀与不杀难辨正邪。我有意得宝,无心行善。”和尚慢悠悠说道,看来和尚只是为了得宝而已。
“但现在‘神皮’不在我身上啊,实不相瞒,那玩意儿自己长腿跑了。”我向和尚倒出苦水。
和尚轻轻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本身同根生,施主无须执着一副皮相。”说完两眼冒着精光,像看一件艺术品一样的眼神望着我,让我毛骨悚然。我灵光一闪,“神皮”几次若有若无的出现,似乎都是应随我心底的召唤而来——想到这里,我菊花猛然一紧:这玩意儿不会跟小涵一样也藏在我身体里吧?我感觉自己身体都快成为不明物种的储物柜了。
和尚不慌不慢继续说道:“施主资质之聪,天赋异禀,实乃这神宝的最佳容器。今日你我有缘,施主既为老衲所救,何不为佛法往生一次?就让老衲度化你前往西方极乐。”和尚看来最终的目的是利用我作为承装“神皮”的容器进行杀人夺宝。想到这里,一切晚矣。我绝望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柄底端镶嵌着小骷髅头散发着紫色烟幕的匕首,慢慢地朝我的心窝直插而下。
我的身体猛然一抖,眼见我胸前形成一个龟甲形状的蓝色图纹,抵挡了紫色匕首的致命一击,铿锵一声将和尚震开,装在书架上。“原来施主真人不露相,此法看似也非中原道家之术,亦非我佛家正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衲今日着实度化对了人。”说罢又慢慢走过来,匕首的紫色在他的吟唱下居然变成一把长剑,紫芒更甚,与我身上的龟甲蓝光碰撞在一起,可惜蓝光逐渐像寿命将近的灯泡迅速黯淡下去,我一看没戏了,闭着眼睛等待往生。
然而此时异变突起,和尚大叫一声,屋里整片紫芒迅速萎靡下去,地面发光的符咒和装神弄鬼的音效也消失了,整个房间还是恢复在一片正常的日光灯笼罩下,取而代之的是和尚胸口一团黑色物体,眼见一只黑色的爪印赫然出现在胸口。和尚闷哼一声,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就倒下了。
“还好,得救了。”这时传来小涵气喘吁吁的声音,“我实力…有限,这玄武咒阵对付这臭和尚只能发挥…一成力量,要不然刚刚那一击就能把这层楼震飞。”
“想不到你实力还真强!”我心有余悸地夸赞着这货,如果这家伙有头有脸,估计现在也是苍白的吧。
“我可没那么大能耐,真正杀了这和尚的是另有其人。”
“这么说这黑爪印不是你的?”我脑海里又忽然闪现“神皮”和红衣女鬼身影,让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又一次从鬼门关爬回来,我真怀疑自己有主角光环。正想起来活动筋骨,才发现自己还被红线捆着:“你顺道把我这些东西弄断啊。”
“不好意思,这貌似是沾过尸油的发带,我没学破禁类咒法,再者我刚刚放了大招,现在也没蓝了,别吵,让我睡下。”之后我再怎么吼也无动于衷了。
“喂,那你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唔,后面一句不算,”我朝着“神皮”吼道。
“神皮”似乎不打算回应我,依然静静地躺在那个书架上,用两个黑洞洞的眼神无力地望着我。自力更生,艰苦创业,我也只能靠自己解开了,但貌似挣扎了一个多小时,束缚在手上的红线纹丝未动。按道理说即便捆在我身上的是缆绳也应该有所松开了,看来这红线的确有种特别的法力能消除被缚者的力量,即便施术者死了法术效果也没解除,我满身臭汗躺在圆桌上喘着粗气,这情景如果有人破门而入一定会产生SM的错觉,而也许长时间用力过猛的缘故,自己也变得有些头昏脑涨。
外面钥匙哗啦啦一响,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要是被外人发现地上的尸体估计又可以去警察局喝一泡加了曼陀罗的咖啡了。随着我胡思乱想,处悠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我擦,这货肯定不是普通人,见到如此血腥又销魂的场景竟然面不改色。慢慢地关了门,悄悄走到和尚身旁摸了摸:“死亡时间大概在23点30分左右,你得罪了密宗阴教的人?”
“少废话,先帮我解开。”
处悠右手手里竖起中指和食指送进嘴里咬破,朝我身上几处红线一指,红线冒了白烟迅速萎靡成一团黑色的东西,我也顿时感觉千斤重担从我身上卸了下来。我揉着手脚站了起来。
“你跟密宗阴教的人有什么仇?”处悠又严肃地重复了一次提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睡着睡着就被莫名其妙绑起来了。倒是你,貌似你跟这和尚倒是有些瓜葛,你估计不是普通人吧。”我用好奇地眼光重新打量着处悠,仔细一看,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淡白色光晕。
“实不相瞒,我是龙虎山天师道第三十五代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能与密宗阴教为敌的想必是正道中人,请问阁下是从何门?”说完僵硬地给我做了个揖,似乎是个在城市长期修行的人,山上那套规矩不太懂。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认为误入某个场景在拍电视,现在这几天遇见这么些牛鬼蛇神的经历,我也坦然面对了。
我翻了翻白眼:就不能黑吃黑么?这货果然涉世不深。
“别咬文嚼字了,咱这么熟,说人话就好了,我啥也不是。”我很配合地破坏了这氛围,“就算是一个小散修吧,不过是这和尚误以为我身上有他要的宝贝才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实际上我很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太复杂了,我只能避实就虚回答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提及小涵的存在,对于我自己则以“因不知名的机缘使然获得了一点不知名的异能且不知道原因”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