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原因。”梁晋抚上她的脸喟叹道,漆黑瞳仁闪着不知名的光。
他们,一个个修炼成精都有自己的打算,可她道行尚浅,斗不过,于是变成如今任人宰割的模样。陆妍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猎物被猎人一步一步紧逼到一个狭隘的角落里,结局早已显而易见,但那个过程就是要熬死她,熬到完全的服从。
梁晋抱着她,全身心贴着她的身体时她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就像一个教导学生的老师,对着她耐心地循循善诱:“阿妍,你那句话说的对极了,在我眼里,周家算不上什么。顾周两家的联姻,不过解一时之急。”
“周家需要N&E的资金,N&E需要周家背后的势力,双方各取所需。”
明明是两具身体靠的那么近,她只觉很冷,冷得发慌。
“原本这场联姻不会这么快开始,随着顾廷言的意外离世,N&E由顾殊秦接手。你该知道N&E内部……”
下一秒陆妍的手捂上他的嘴,不想他再说下去,抑制不住的冷笑一声:“够了,梁晋,我不想知道了。顾家的事,都和我毫无关系。”
梁晋顺势握住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见她脸色冷若冰霜的模样,他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眼里熠熠生辉,就像是星辰大海。可陆妍所触及的是里面无尽的漩涡黑洞,一旦被吸入,粉身碎骨尸骨不存。
他又摇摇头道:“阿妍,问问题的是你,现在又不想知道答案。”好似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语气宠溺至极,任她妄为。
“梁晋,我最讨厌你现在这样。”陆妍本想站起身来,力量悬殊之下只好放弃,所以她只能挣开他的手掌心,再为自己争取那么点点可怜的自尊心。
“阿妍,你所有的弱点都在我手里,可我最大的弱点,”他凑过头来,想亲她,被她侧头躲过,“是你。”
他也不介意,吻了吻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馨香诱人,“很晚了,该睡觉了。”说完放开手,陆妍已经迫不及待站起身。
她默不作声一直目送梁晋走到门口,临到开门他忽然转过身来说:“我已经让人辞了暗色的工作,那里不适合你。还有,这里别住了,你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陆妍。”
她垂着眼,不说话。
如今她哪里有资格说个不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非这个理。
整整一晚上陆妍也无法入眠,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了,然后突然之间她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那些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所谓真相,那些不为人知的自以为藏在阴暗里的感情,就如她在他们看来是那么可笑。
陆妍起得很早,梳妆打扮了许久,换上白色的连衣裙,扎了个马尾,画了淡妆,于是她看着镜子里出现的面容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浅浅一笑。
她想是时候了结了。一直以来,如鲠在喉。
墓地很远,是顾家单独开辟的一块地。从没去过的她只好打车过去,行驶过程中车内很闷,把车窗摇下了大半。上坡处时对面车道刚好下来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很少见的车型和车牌,她看了一眼下意识就把车窗重新摇上去。
下了车陆妍先去了墓地西边,那里埋着生她却又吝啬给她爱最后却说对不起的母亲。特意选了白玫瑰,也因为这种花是妈妈生前最爱的品种。
妈妈和顾廷言没有合葬在一起,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陆妍毫不意外。若是两人葬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笑话吧。
她知道,顾殊秦不会那么做。
蹲下身子,把花放在光秃秃的墓碑前面,平添了一丝生机。那上面黑白照片的人,依然很美很年轻看不出真实年纪,岁月待这个女子极温柔不留任何痕迹,除了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和眼底的笑意。但在十多年冗长模糊的记忆里,那个女人很少对她笑,大部分都是冷淡与漠然,特别是自从她们进入顾家以来。
她看半天出神,想抬手却僵在半空,顿了好久最后依旧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张照片上的人。
“妈妈。”这两个字叫得极小声,叫出口的那一刻,她觉得太过陌生。除此之外,她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就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陆妍最终还是去看了那个在她长达十年的时光里扮演所谓父亲角色的人,无关其他,更无法原谅,且当她感激这么多年他为她们母女做的一切。那些往事都成了痂。
与先前妈妈那个清冷不堪的墓不同,顾廷言的墓很华贵占地极大,墓前自然充斥着无数的鲜花白烛,一如生前的风光。可惜人死了,就什么也带不走,无非做做样子。
陆妍在被人注视着的情况下,收敛了心绪,面无表情地把自己那束略有些不起眼的白玫瑰放在最边上淹没于花团锦簇之中。
此时此刻,见到顾殊秦,真真是有点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