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还是不退？”柯莫宣双手插在裤兜里，重复着一开始的话。
“臭小子，今天不让你爬出这个校门，我就是你儿子。”金毛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小啰啰捋起袖子就冲了上来。
他侧身一闪，轻易躲过看起来平时就好打架斗殴的几个人，身形看似随意一转，实则快速非常，眨眼便避开了袭向胸前的双拳，然后右掌一挥，仿如白刃直切啰啰阿甲的左肩，同时一记左勾拳瞬间就撂倒了阿甲，接着一个夺命连环鸳鸯腿踢翻阿乙，然后一个过肩摔将死死抱住他的阿丙扔向远方，可怜的阿丙，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沉重地降落在地球表面。
既狠又准的后果是三人倒下后，卷曲着身体冒着倾盆大汗，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稍有差池，下半辈子就永远与床为伴了。
“退还是不退？”男生不耐烦地问道。
风吹过的柳叶沙沙作响。
金毛产生一瞬间的退缩，手顺势放在腰间的位置。
混了两年，好不容易混到今天这个地位，眼下却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给震住了，说出去，他金凌毕业后还怎么混帮派？
金凌再一次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他身上没有那种所谓的杀气，亦不是极其强壮的类型，但他有一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气势，内敛到凌厉，让人无法估量他的真正实力，这就是他犹豫的原因。
“小子，叫什么名字？”金凌掏出衣袋里的烟，燃上一支，故作洒脱地从嘴里缓缓的吐出烟圈，烟雾袅袅上升，慢慢扩散……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枫树林，正好和高一的教学楼相对，是块很不容易被管理老师发现的风水宝地，然而却怎么也逃不出新生们发亮的眼睛。
那男生一手摘掉墨镜，黑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金凌，半晌，才幽幽地吐了几个字：“柯莫宣。”
“咳咳咳……”被烟呛到的金凌好不容易才平喘了呼吸，不敢相信地瞪视着眼前自称柯莫宣的男生。
也许是因为春天的关系，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响个不停，并没有看清自己身下人类的状况，像拼命扯破嗓子的叫声，打乱了金凌的思绪，有些混乱的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生。
风还在吹，鸟还在叫，只有两个站立的人静视着对方。
鸟鸣山更幽，蝉噪林愈静！真是此刻背景画面的最好写照。
“哇塞，身手敏捷，真是太帅了！”
“以少胜多，简直酷毙了！”
新生们兴奋地议论纷纷，翘首期盼接下来的好戏。
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梅妍撇撇嘴，学生在学校里公然打斗滋事，竟然没有人出来制止，看来这所学校的管理确实有点松懈。
她点点头，暗自记下这个问题。
“你在写什么？”唐小夕走过来。
梅妍晃了晃写有“意见薄”三个字的本子。
“别天真了，三流学校就是这样的。”翻翻白眼，心想梅妍的三八个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转变呢？
“三流叫起来怎么也不如一流好听嘛！”仿佛事不关己的继续在本子上做手脚。
唐小夕摇摇头，才不信她的什么烂借口。
“皇帝不急，倒急死你这个小太监。真多余！”
俏皮的冲着唐小夕一眨眼，“呵呵……其实我就是想尝尝当女太监的滋味。”又低下头继续书写。
“铃——”上课的铃声刺耳地响起，四十多岁的女老师走进教室。
“哎，同学们，上课了！站在窗边的同学赶快做到座位上……”
自她上到这所学校里来，时常都会发出无奈地叹息，尽管痛心疾首，可又能怎么样呢？她能做的只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工作！
树林里的两人依旧处于相对静止状态。
这就是名震小西北的柯莫宣？有关他的传奇事迹可以画成一本漫画，他怎么也跑到这个学校来，金凌在心内哀号，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才爬到人人“尊敬”的位置，椅子还没坐暖，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逼他退位让贤，真是不甘心呐！
然而，眼前这个家伙是传说中曾把一个帮派老大打得已经两年没下床的柯莫宣，看看倒地的几个兄弟的伤势，便知他已是手下留情了，不过如果自己坚持说“NO”，下场估计会跟传说中的那位仁兄差不多。
罢罢罢，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金凌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上前抱拳施礼：“原来是柯兄，久仰大名钦佩不已！兄弟们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见谅见谅啊！弟兄们，还不快过来拜见你们的新老大！”吆喝归吆喝，跟班们根本是有心没力，爬不起来拜见这位神话般的人物。
柯莫宣神情淡漠地观望金凌夸张的江湖表演：“我说过了，你的位置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个学期之后，你还是他们的老大！”
嗯，天下有这么好的事情？金凌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
“但是，我要你办好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我也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金凌拍拍胸口，抛出几句江湖惯用语。
柯莫宣看着眼前这位受武侠片荼毒过深的兄弟，淡淡道：“没有这么严重，不过这件事要办好并非很容易。”
“没关系，有困难咱们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咱们也要上。”金凌再次发表豪言壮语。
“首先，动用你所有的资源，帮我搜集有关储程最全面的资料。”
“嘿嘿，储程可是我们校长的千金，莫非你……”金凌笑得一脸的贼眉鼠眼。
“就这样，你尽快办好。我先走一步。”柯莫宣撂下这句话，拾起外套，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最全面的资料？金凌郁闷地挠挠头发，好像难度系数真的很大唉！
第二天，柯莫宣的大名传遍全校。高一新生柯莫宣刚入校就单挑校霸金凌，以少胜多取得绝对性胜利，最终成为新一届校园霸主。
那一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打斗经过众人的大肆渲染，成为此后数年的校园经典传奇，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柯莫宣和金凌并没有反目成仇，倒是成了好兄弟。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那气势，怎么看怎么不输给电影里的黑道老大，常常令众同学退避三舍侧目而视。
“听说他曾经把一个黑帮老大打得两年下不了床。”
“两、两年？不会吧，太可怕了！”两年呐？那岂不是散架再重组的时间？而且两年前，他们都还只是窝在电影院里看陈浩南、山鸡的国中生……
“为什么打得这么严重？”
“谁知道，估计是看人家长得不顺眼，就像你，鼻子这么矮眼睛这么小，还出来影响市容，不被打才怪。”
“这、这什么跟什么呀！”自尊心被践踏的人摸摸自己的鼻子。
“所以呀，以后走过路过千万要避过，跟他保持距离！”
“来了，他们走过来了。”
远远地，两人自林荫小道向这边走来，金凌穿着一身皮衣皮裤，柯莫宣则是很随意的休闲打扮，脸上习惯性的带着墨镜，但身上散发的疏远迷离气息却让人心生寒意。
这厢窃窃私语的众人开始慌乱如惊弓之鸟：“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自己办？”
“绕道走啊！”
“快！快！”
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那个被斥为矮鼻子小眼睛的男生更是脚底抹油，“咻”一声溜得比兔子还快。
下过一场雨之后，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树叶透着青翠碧亮的光泽，微风拂过时，绿叶上缀着的晶莹雨珠扑簌簌滑落，滴入混合着青草香的泥土中。
梅妍和唐小夕各自拿着一本书从图书馆走出来。
学校背靠群山，从山上吹来的凉风让梅妍感到精神愉悦：“空山新雨后，说的就是现在吧……”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草木芳香。
忽然，路边几棵枝叶茂密的榕树后传来被拳头击中的闷哼声。
“小妍，你听，好像有什么声音？”唐小夕的听力一向很敏锐。
梅妍亦是满脸诧异：“好像是，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绿荫如盖的榕树下，几个高大的男生把一个身穿花格子衬衫的矮个子男生围在中间。
“跪下！”
“扑通”一声，花衬衫乖乖地双膝着地。
“还敢吗？”说话的男生背对着她们，身形颀长、挺拔，声音毫无温度。
“不敢了，老大，我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人语气里带着哭腔。
“自己看着办吧！”
花衬衫毫不犹豫，自赏的巴掌声清脆且清晰，震动着梅妍的心脏膜瓣。
现在还是大白天，阳光也充足的过分，依稀的还能瞧见雨后的几道彩虹。梅妍确定完这样一个完美的天气后，兀自的冲了过去，大声喝道：“揍人这么好玩的事，算我一个！”
在场诸人皆被高分贝的尖叫唬得愣了愣，数道光柱齐刷刷射过来，梅妍瞬间成了注目的焦点，就连跪着的男生也仿如被点穴一般，呆怔地看着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女孩。
唐小夕在心内叫苦不迭，可又不能扔下好友一走了之。
“反正人已经成猪头脸了，应该不差我也来凑一份热闹吧？”梅妍抿嘴而笑。
柯莫宣缓缓回头，眼神阴郁，嘴角勾出抹讥讽的冷笑，是她？“哦？想让他的脸更光彩一些？”
“怎么？不欢迎我的加入吗？”梅妍佯装的摆摆手，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
“欢迎，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要更关心自己多一点吧！小偷。”说话间还有意无意地瞄瞄梅妍的双手。
偷？他竟然用“偷”这个字眼！简直是诬蔑她的才华，那叫光明正大从他眼皮底下拿走好不好？
“当然了，女生就要多爱自己一点。看来你比我更了解女生呢！”她故作迷糊状。
“何谓小偷？”
“现在装傻，晚了，我的500块，拿来！”
“五百块？”梅妍伸出右手，发呆的看着自己的五指，“居然还有人有这样的要求。”瞬间近身上前，就要在他硬邦邦的脸上印上五个指印。
“你疯了。”倏地粗糙的手掌抓住梅妍柔细的手腕，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
穿越林间的清风扬起她的长发，她拂了拂有些凌乱的发丝，像在思考一件重大的事情：“我就奇怪，居然还有人主动请求别人赏自己500两的！误会，都是误会！”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死丫头！”柯莫宣的手指骨节开始咯咯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