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儿搂着她不停地掉泪，韶华吃力地抬手想替她擦去眼泪，伸到半空没能成功，想告诉她，别哭，她还死不了，可是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了声。
这一次病发来势汹汹，半梦半醒间，她做了个十分可怕的梦。
那个梦印刻在她灵魂深处，梦了千回万回，她多希望那只是梦，可那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她听见柳玉笙的声音，悲痛的，央求的，伴随着沙哑的哽咽声，还有她曾经听不懂的言语，如今却听得分明，是德语，“托曼医生，拜托你，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活她。”
一个无奈的声音同样是德语，“柳，不是我不救她，你知道的，她的伤势太重，烧成这样子，救活了也是痛苦，不如死了的痛快，而且，我这次来Z国也就是几天而已，再过几天就要回德国，这里医疗条件有限，我不敢保证就算救活了，她能坚持几天，你确定这样还要救她吗？”
“要救，当然要救，她有心事未了，不然不会死死撑着一口气，托曼大夫，在找到你之前，我带她已经寻遍郴州所有的大夫，所有大夫都叫准备后事，可是你看，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三天了，之前只做过简单的包扎，她现在依旧活着，她的求生意志这么强，怎么能不救呢，托曼，你是医生，救死扶伤不是你的本职吗？难道你要见死不救？”说到这里，她听见柳玉笙的哽咽已经止不住，似乎要哭出来。
“什么？”那个无奈的声音似乎不敢相信，惊异地叫了出来，“十三天？不，不，这不可能，实在难以置信。”她感觉到一只手上前来检查她的伤势，用手电筒拨了拨她的眼皮，片刻后，那个声音才道：“好吧，她的求生意志确实旺盛，我答应你救她，但是你要带着她和我一起去德国，你知道的，这里的医疗条件就算是我，最多能稳住她的伤势不恶化，要彻底治好她必须跟我走。”
她知道不用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睡了过去，许久许久……
之后是切肤的痛，她最怕疼，曾经绣花的时候绣花针扎了指头她都会挤两滴泪。
那时候麻醉剂少得可怜，便是到了郴州，距离郾城不算太近，柳玉笙也不敢带她进大医院，托曼的手法算利落的，皮肉被一点一点揭开，要生生忍着，她想人们常说的撕心裂肺，千刀万剐也就是这种程度了吧，当时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忍受这样的疼痛了，再也不要了。
后来到了德国，有了麻醉药，终于不用再生生受着那种入骨髓的疼痛了。
熬了许久，她不知道有多久……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四个月后。
她十分佩服托曼，那个胖乎乎的白人，不知从哪里学的手艺，她的整张脸都换了，妩媚了许多，她照镜子时不敢相信，不过她只震惊了那么一小会儿，她知道自己没死成，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对着镜子，她摸着自己的新面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她的命真硬，这样都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