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行远比上山来的轻松,白芍照例随着沈墨痕的脚步。唯一不同的是她产生了一种叫做闲情逸致的心情,沿途欣赏起周边的景色。。此处当之无愧“自然景区”的称号,林木葱葱,花色迷人,一地的诗情画意,不失为晨练的好去处。
山脚处,她的眸光流转,留意到一颗挂满球形种子的大树,叶子一片片均呈扇形,应是银杏没错。“它的年岁恐怕比我都要大。”白芍抬头仰望,竟望不到顶端。
“这株银杏在我读大学时就已经有十来岁了。”沈墨痕一眼洞悉她的心思,悠悠地说道。
白芍闻得沈墨痕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到他倚在一块石头上,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脸上的汗珠。一缕和煦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勾勒出的笑容衬得愈加灿烂。
她有一瞬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肉体,去到一个奇妙的空间。那里,他好像成为她从小熟识之人。
白芍眨了眨眼,再定神细看,沈墨痕真的和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但具体是谁,她绞尽脑汁,又说不上来。“怪了,他怎会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白芍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傻愣着干嘛!”沈墨痕另取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把脸上的汗水擦擦吧。”
“谢谢。”白芍逼着自己呈上了一个略微有可信度的推断:如果说我和沈墨痕很早就认识,那么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应该有熟悉感,而不是直到现在。也许他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像吧,所以才会让我产生错觉。
她和沈墨痕推车步行回去。
“最近到我公司兼职还习惯吗?”他和折叠自行车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学习会不会受到影响?”
她看着他为配合自行车的高度微曲的身子,偷笑了一下,想了个中和的答案:“还行,我能适应。”
“那样最好,要保持下去。”
白芍刚想回答,她的电话打断了她。
一看屏幕显示:路晨。她怎么打给自己?
“喂,你好!”她以标准的起始语回应。
“白芍,我是路晨。”
“嗯……我知道。”
“没什么事,就是和你说一下,你进决赛了!英语金曲赛的决赛!”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她很快又听到路晨补充:“我就是看到海报上贴出的名单,顺便告诉你的。”
她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好的,谢谢你的通知,路晨。”
“恭喜你!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好,再见。”白芍等着对方按下结束通话键,却意外听到路晨又说了句:“服了你了,胆小鬼,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这样的语气明显不是对着她说,白芍微微生疑。
“有什么好消息吗?”沈墨痕见她难掩的笑意,禁不住问。
“沈先生,你还记得上次你劝我参加一个比赛吗?”她把手机放进书包,小心收好。
“英语歌唱赛?”
“嗯嗯。”她连连点头,难为他还能记着。
“获奖了吗?”他从她的表情中猜得一二。
“差不多。我前不久参加的是初赛,现在同学告知说我进决赛了,并说了决赛日期,是在下个月的*号。”白芍掰掰手指,时间也就是在两天之后。
“挺厉害的嘛。”沈墨痕记得自己不日前收到来自白芍学校的邀请,好像说是做一个什么歌唱赛决赛的评委,莫非真是无巧不成书,他要去的就是……沈墨痕竖了个大拇指,开玩笑说:“我算是找到你这匹千里马的伯乐啊,赢了第一可要请我吃饭。”
“诶,决赛现场可以有亲友团助阵吗?”沈墨痕对着她调侃,“我想去瞧瞧。”
“往年学校的这种大型比赛,校方都会请参赛选手的家长来观看的。”白芍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懵了。她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自己怎么会对于他的“去瞧瞧”这么迫不及待。
“我是说,沈先生,你可以来的。”白芍发现自己说的愈加离谱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沈先生,你是我的家人,你当然有权力去。”她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巴,再扇自己一巴掌。
“那个……”她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懂你的意思。”沈墨痕道,“可惜我那天受邀,得去当评委,太遗憾了。”
“哦……没关系的。”她的心情一下子从云天之上跌落谷底,沈墨痕轻易就操控了她的情绪。
晚上注定是无眠之夜。白芍听着室友绵长而均匀的呼吸,愈发清醒起来,白日的经历汇编成一部微电影在她的脑海放映。她辗转反侧,甚至使上了效果不佳的数绵羊方法,始终未果。
煎熬着实磨人心性,白芍被折腾地缴械投降。她自床上坐起,垫手踮脚地来到阳台。
外头依旧透着微光。她仰望天际,金黄的星星落满夜空,与幽深的月光相依相伴,美丽似幻影,叫人沉醉。
白芍的一部分人生也陷入这样的状态:不是从何时始,沈墨痕的千般好一点点在她体内蔓延,未深入骨髓,却已至皮下组织的角角落落。她疯狂地爱上与他随心交谈,迷恋他温和的面容,厌恶他面对别人时的浅笑。更有甚者,她想占有他所有的时间。
“天哪。”她对着银星倾诉,“我定是吃下了一瓶叫做‘墨痕’的麻醉药,它趁我意识不清醒时,偷偷渗进我的身体,让我彻底上了瘾。”
“可是,我们的地位不平等,我是他的资助对象。”她始终固执地认定,“再说,他对我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吗?他真的不爱白嫣然了?……她神神叨叨了许久,迫切地想知道沈墨痕的内心所想,可是……白芍不顾沈墨痕睡没睡觉,编辑了一条可以作为引入语的短信:沈墨痕先生,白天忘记说谢谢了,谢谢你的明智建议,谢谢你劝我参加比赛。
她爬回床上盯着手机,等沈墨痕回复短信。可她的通信设备像是为了配合这寂静的黑夜似的,直到凌晨一点都没有震动的迹象。白芍失望的揉了揉早已干燥难受的眼睛,满怀心思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