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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们终究还是散场(6)

诚然,她有着成千上亿中国人的共同爱好——面子。自古老者圣贤教导,礼义廉耻,国之四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足可见它的绵延千年,意义之深。但圣人适时补充道,过犹不及,又一下子道出面子这东西也并非无往而不利,比如白芍这样的,就常常深受脸面单薄之害。眼前的状况亦如是,她慢悠悠地将学习用品收拾妥当,直到变不出任何花样来抵挡内心的犹豫,她依旧高高架起胜利者的姿态。

反观沈墨痕,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不远处,此时正瞅着没事找事干的白芍一脸好笑。“现在可以借我一个小时了吧?”他绅士地替她拿起背包,脸上毫无愠色,一天的工作大概已让他轻易消化两人的不快。

白芍从头至尾绕在同一个困惑中不肯走,理智的她早就不知所踪,剩下的那个做着苦苦挣扎。继续和他纠缠,她的无穷依赖势必重蹈覆辙,然能获得短暂的共享时光;狠下决心就此道别,她将失去一个已成习惯的依靠,或许赢来的会是尚未可知的机遇。她期望兼得鱼与熊掌,将长久与暂时的快意双双收入。眼下的情势显然无法圆了她的所思所梦,白芍绞尽脑汁,做了个折中。她告诫自己:假如沈墨痕的理由诚意不足,那就毅然离开。但事实如何,恐怕得由她的潜意识说了才算数。

不出片刻,白芍和沈墨痕就站在了一个高大的建筑跟前。第几次到访这所理想学府,她已经记不清,直感叹着自己也可作为半个师大学子,至少向游客做些基本的旅游地理介绍绰绰有余。她的眼前一一闪过A大的景致,冬赏腊梅秋赏月的小树林,整齐有序的教学楼群……只是一草一木都散发着沈墨痕的气息,她所拥有的关于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他带来的。

“你带我来图书馆做什么?”白芍三两步追上他,莫名的问道。

沈墨痕循着记忆之线找寻大四的生活,他指着一楼阅览室的某个窗口处:“我和白嫣然真正熟识起来的地方。”

“我们因为共同的学习爱好走到一起”,他将自己和白嫣然的爱情往事一笔带过。

他的过去白芍知之甚少。她不由竖耳聆听,逐渐与他的大学时代平行。

沈墨痕尽量拣着重点讲述,他跳跃到大四的考研时期。那时,在三个多月争分夺秒的奋战后,他换来了名校历史系的录取通知书,就要动身去北方报到。而和白嫣然的关系,从考研复习时起就降至冰点,一直未有缓和,她频繁抱怨他将学习当成了女友。对于白嫣然的这个说法,他其实从来都不置可否。沈墨痕自小就在一个极为平凡朴素的家庭中长大,父母亲从事的职业普普通通,亲戚朋友亦不属高官富商之列,祖祖辈辈更是身家清白的工农阶级,他要脱颖而出,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由此,这样一个人看重学习就丝毫不显得奇怪,他把白嫣然的出现看成偶然,和她也就不远不近地处着。

但白嫣然也许是付出了真心的,他隐约明朗起来。因为喜欢所以在意,因为在意所以不舍,所以争吵不停。

于是当他突然宣布考取了北方学校的研究生时,时为女朋友的白嫣然与他的矛盾升级。毕业前夕,他留在学校里准备毕业论文的答辩,期间却传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中文系一班的白嫣然和二班的宋岩在一起了。而作为当事人的他全然不知,是从别人的口耳相传中才有所了解,宋岩是当时系里公认的才子之一,因对人对事都比较苛刻而朋友不多,他从大一入校就开始对白嫣然展开疯狂攻势,怎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宋岩只得息影,但他对白嫣然的每日短信问好却没有停歇过,这些是沈墨痕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后宋岩听说他和白嫣然闹不和,决然在女生寝室楼下摆满了浪漫的心形玫瑰,向白嫣然表明心意。女生大约都会被此种形式所感动,白嫣然当场答应下来。即使她在和宋岩闹离婚时发了短信表示后悔,大意是说当时是由于赌气而应承的,但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沈墨痕说到这里停住,他把脚往外伸展了些,对白芍说:“所以,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表姐和表姐夫的离婚不是我造成的,我和白嫣然就算有关系,也是过去式。”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些什么感受,就是随随便便地把一个转折的词带出了口。

“关于宋岩,纵然我对他有偏见,也不会妄加评断。白芍,他和你说我破坏了他们的婚姻,那他有说自己酒驾撞人的事情吗?”沈墨痕继续说下去,“他在行车路上与一辆迎面而来的轿车发生碰撞,致使车子坠入河中。更为后怕的是,那辆车子里有一个孩子,一对年轻夫妇,两人重伤,而孩子经抢救无效死亡。”

白芍骇然,脸色苍白如纸。

“按照相关法律,他要支付巨额的医疗费用和赔偿费。哦,还有一点,你知道你的姐夫为什么肯接受离婚吗,他的前提条件就是我们帮他偿还费用。”沈墨痕元模原样地将真相还原,“我不会欺骗你,白芍,你可以去求证。”

“我……”她再聪明,也没有臆想到结果竟是如此。她的姐夫宋岩,她可亲的班主任……白芍感觉得到沈墨痕说的是实话。

沈墨痕陪着她静默了一会会儿功夫,又对白芍说:“你知道了事实,还会对我置气吗?”他急于抓住她,这时说出口的话过于直接,竟让人觉得别扭,一派的小家子气。

“但……我的身体不好,沈墨痕,白嫣然还爱着你,你和她在一起或许会过的更好。你们曾是情侣。”今天一天,她好像多次在强调自己的身体情况。

沈墨痕握住她交叠的手,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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