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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劫(3)

次日,沈墨痕是被秘书的来电吵醒的。他活动了一下因受压而酸痛的手臂,第一反应就是将电话掐断。

室内的光线因为厚重的窗帘遮挡而稍稍偏暗,让人无法猜测时间。白芍像个小婴儿般缩成一团,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滴。他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替她将遮面的几缕发丝拨开,踏着猫步走出房间。

等到走至楼下大厅,他回拨刚才的号码。

“老板,我郑重提醒你,您已经迟到了一小时零七分,哦,现在变成八分。”Ann标准化的语音在另一头响起,“根据员工守则第三章第十条,您将丧失获取本月奖金的资格。”

沈墨痕这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竟已划过十点。

他不好意思地对着秘书道:“一起意外事故罢了,以后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奖金你照扣,我马上就过来。”

可是如是的日子似乎没了尽头。

晚上,白芍经常会在梦中呓语哭闹,要不就是整夜坐在床头凝神乱想。他的一颗心也由此悬着。万般无奈之下,沈墨痕只好每天陪她耗着。到了白天,为了不再遭受旷工带来的风险,他又得早起。

长此以往,纵是铁打的人也坚持不下去,何况他是区区凡人一枚。

寻常的工作时间,沈墨痕强打起精神才处理完文件。他以手背触碰自己的前额,相比早上还要烫些,怪不得觉得有些四肢无力。他从抽屉中取出退烧药,照着说明书干咽下几颗,水也不喝就伏在案桌上小憩。

要快些好,不然就该传染给白芍了,沈墨痕心想。

昏昏沉沉中,办公室的座机惊扰了他。

是Ann接进来的内线,她告知说一位叫白嫣然的女士有事约见。

“让她上来。”在这样凉爽的天气,沈墨痕竟有了虚汗,“你再倒两杯开水过来。”他是决计喝不了咖啡了。

白嫣然很快就在他面前出现,她看着比往日抑郁,眼角的细纹也明显不少。

“墨痕,暖暖在你这里吧。”她还未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

“对,有事吗?”他的嗓子灼地难受,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孩子,但是你们住在一起总归没有正当的理由,你们毕竟不是亲兄妹。”白嫣然记得他在遇到白芍之后的好长时间,一度将‘暖暖是我的好妹妹’作为口头禅,想必他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在对待。

“那你说她该住哪里去,她妈妈那里,还是你家?你可是说过,你们家生活平平,养不起她。”他对于白嫣然的话异常排斥,一时头昏竟搬出成年旧事,“你抛弃别人的本领不是一向高明,怎么就不干脆一点也放弃白芍?”

“墨痕,那时的事是我错,我是那段爱情的背叛者。”白嫣然被他戳中伤心往事,她语气弱了一些,“我还是希望暖暖能回去她母亲身边,那是她的至亲。还有,今天是她爸爸的头七,请你带她回来。”

沈墨痕思量了一会儿,郑重地对着白嫣然说:“我会带她来。嫣然,人这一辈子可能会遇到许多趣味相投的知己。我在前三十年寻寻觅觅,转悠着又能遇到她,已是我一生之幸。也许,她不是最完美的,却是让我能静心歇歇的人。”

白嫣然听着他的一番话怔住。她回过身:“你们有着千般万般的不合适,墨痕。暖暖敏感单纯,而你历经商场,圆滑于世;暖暖十八岁,而你连青春的尾巴都离得很远。唯一匹配的一点,你没有父母,她现在也独自一人,至少以后她不用面对恶婆婆。”她该作何感想,前任爱上自己的妹妹,大叔爱上萝莉,真是荒谬!

“这些不合适存在地多么合理,我和暖暖会被它们愈挫愈勇的。”

白嫣然这一下没再说话,她了解沈墨痕,一旦认定就不轻易改变。这一点和白芍极像。她只能先离开。

将近中午,沈墨痕给白芍发了条短信:“白芍,我等会儿回来吃饭,你叫阿姨帮忙做一下饭。”

“好。”她的回复十分及时,让他免去了打电话的步骤。

沈墨痕开锁回到家中时,见到了一副出乎意料的情景:厨房里不见阿姨的人影,只有一个纤瘦的身影对着锅碗瓢盆摆弄。

最有效的减肥方法怕是经历一场大悲吧,他对着白芍不由感慨。几日下来,她的婴儿肥都消减不少,五官显得更为立体。只两条腿细细长长,看着根本支撑不住上半身。沈墨痕欲走过去做个帮手。

白芍恰好煮好了蛋花汤,她将之倒进容器中,直接用手端起。热度通过薄薄的碗壁马上传导到她的皮肤,她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但这行为显然滞后,滚烫的汤水已经灼到手心,有几滴还溅在她的脚上,白芍吓得六神无主。

沈墨痕及时反应,他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抓住白芍将她的双手拖到水槽处冲洗。他反复确定,好在这丫头的手上没有起水泡,就是烫伤处有些潮红。

“没事吧,痛不痛?”沈墨痕明明知道这是轻度烫伤,一点事没有,但依旧不放心,“我去拿药箱。”

“对不起,我只是想做饭给你吃。”她低着头说,“你不要担心。”她早上躺在他的身边,依稀听到他的咳嗽声,还看到他因为憋着而涨红的脸。

“没关系。”沈墨痕半弯着腰与她平视,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她能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活过来,“今天是你爸爸的头七,你理应回家,我送你去好不好?”

“好。”白芍应承下来。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在沈墨痕面前装作不在意,自己苦了就够了,何必牵连到他呢!

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因着白芍是伤员,所以沈墨痕也顾念不了自己亦是感冒患者。一手又包揽下包扎伤口、煮饭等等的家务。

白芍应付着咽下几口饭,要帮忙收拾碗筷。

“我来收拾,你去楼上换个衣服。”沈墨痕像是有事要隐瞒白芍,他急于支开她。

她木然照做,乖乖地走上楼梯。

沈墨痕静息着听到房门的关闭声,才拿出退烧药掺着开水服下。撑过这段时间再好好休养。自己的体质怎么变得这么弱,他皱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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