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王翠便带着刘丹睡午觉去了,我们三个大男人围坐在一起,又闲聊了几句,兴之所至,我向刘永宗请教泡妞大法,问他是如何娶到这般美丽温柔的嫂子的。
刘永宗的脸刷的一声便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道出了他和王翠相识相爱的经历,王翠是他外婆家那边的人,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听了,满脸羡慕之色,道:“啧啧,我怎么就没有青梅竹马呢?”
萧燚坐在旁边,只是静静地听着我跟刘永宗谈天说地,忽然暗中瞪我一眼,我立即明白了过来,便起身辞别刘永宗,径直前往天星村的小学去了。
刘永宗本想开车送我们,但被萧燚拒绝了,我理解萧燚的意思,毕竟此去学校,凶恶未卜,何必拖累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刘永宗突然想起一事,顿时咬牙切齿了起来,道:“这样也好,待会我去找王胖子算账!”
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下手轻点,别闹出人命来了!”
刘永宗点了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转身走向墙角,扛起一把锄头,一言不发,满脸杀气,就要跟我们一起出门,吓得我赶紧将他拽住。
“你、你拿锄头干什么?”
刘永宗道:“骂完架我还得下地去锄草呢,而且我有经验,带把锄头去骂架,可以增强骂架的气势!”
我和萧燚相视无语了,敢情是骂不过别人的时候就可以用锄头来打架了吧。
然而,这件事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毕竟萧燚是挑起打地基的石匠王聪和刘永宗双方纷争的始作俑者,万一弄出了点意外,他也难辞其咎。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对刘永宗苦口婆心了好一阵子,什么放下锄头立地成佛,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反正道理一大堆,说到最后,刘永宗终于被我说动了,将手中的锄头放了回去。
导恶向善,化干戈为玉帛,拥有一颗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般的心肠,我内心颇觉成就感,正想丢给萧燚一个得意的眼神时,抬眼但见刘永宗换了一把镰刀,劈空挥舞了几下。
刘永宗对我说:“兄弟,我刚才想了一想,觉得你说得很对,待会万一动起手来,锄头容易弄出人命,但是镰刀就不会,大不了重伤!”
我实在再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安抚刘永宗内心那股砍人的冲动,万一他待会发起狠来,连我也搭进去了,岂不命途多舛,只得长叹一声,祈祷那个石匠自求多福了。
三人一道出门,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分开的时候,我兀自跟刘永宗灌输“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这样不好”的人生哲理。
刘永宗挥了挥手,拍着胸脯说:“放心,我心里有谱得很!”
——大哥,关键是我心里没谱!
萧燚淡淡地道:“再这样拖下去,太阳就快下山了!”
无奈之下,只得与刘永宗分手而行。
其时正值七月份的下午两三点,恰是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骄阳似火,像是孙大圣打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炙烤着水泥地面,跟蒸炉一样,就连道路两旁的树木也耷拉着叶子,蔫蔫欲奄了。
我和萧燚沿着一条小河而行,尽捡小路走,一来是捷径,二来那里树木丛生,枝繁叶茂,阴荫避人。
田间草丛里偶尔蹿出青色小蛇,与人无争,像是擦肩而过的普通过客,从跟前一闪而过,便没入了小树林里。
一路上,我和萧燚的话并不很多,气氛微妙得很,但却不觉得尴尬。
萧燚突然开口打破了岑静,道:“你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吗?”
经他提醒,我想起他失踪了三个月之久,一点消息也没有留下,不知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上青城山求仙访道去了?
“无可奉告!”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我刚问出口,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燚打断了,“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道术?”
“无可奉告!”萧燚道,“还有其他的吗?”
我哪有那么好的耐性,骂道:“去你妈的无可奉告!”
萧燚竟也不恼,微微一笑,道:“三个月不见,你变化不小,居然开不起玩笑了!”
原来,萧燚搬到我们村来以后不久,住进了老外公拨给他的崔家老宅,不知是因为机缘巧合,或者是有人刻意安排,有一天,萧燚竟然在崔宅的墙壁夹缝里发现了一本有关道术修行的秘籍,名叫《道释合流》,著者署名“汪之洋”,从此便拉开了萧燚的修行之路。
“滚犊子!”我从萧燚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老实的成分,“墙壁夹缝得秘籍,你以为你是张无忌,运气好到了逆天的地步,跳个崖都能得到九阳神功!”
不过,嘴里这样说来,但心里面不由得打鼓了,我记得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掌坛师一脉,,融合糅杂了道佛两家,所以崔世柏在赵家那身僧不僧道不道的装扮,并非哗众取宠,而是掌坛师一大特色,所谓“僧道传四代”,又确实是萧燚所谓的“道释合流”。
道释合流,乃是老外公这一脉掌坛师的特点,百余年前,约莫光绪年间,马师爷和牛师公在天星村传下道来,犹如扎下了根,经由崔玄祖和老外公开枝散叶,发扬光大,但这其间并未听说一个叫做汪之洋的人物。
这个汪之洋到底是什么人?既然《道释合流》这本书出现在了崔家老宅,那么也就意味着汪之洋此人与崔家有着莫大的关系,莫非“汪之洋”是崔玄祖或者老外公的别名?
隐约之间,我觉得汪之洋这个名字好像十分熟悉,似乎从哪里听说过,可偏生又想不起来了。
“汪之洋是谁?”我皱了皱眉,问萧燚道。
我原本以为书中或有自序之类的文字,以此便可推测汪之洋的身份,谁知萧燚也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晓得。
但是,这个汪之洋竟然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就不可能是平白无故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而且我心底深处始终有点熟悉的感觉,携夹着隐隐一丝……不祥。
“萧燚,从学校回来后,我可不可以看一看那本书?”
萧燚微抬了一下眼睛,眼底闪跳过一抹说不出其中意味的光芒,冷淡地道:“好!”语气懒散,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有意隐瞒我什么东西。
十几年的兄弟,熟谙彼此性格,萧燚既不想说,我也难得问,但对于另外一件事,我心里一直感到奇怪。
“萧燚,你之前说,赵一书头七回魂时被人陷害,变成了鬼灵,这一情形跟五十年前他的高祖母如出一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五十年前那件事也是有人故意陷害吗?”
萧燚冷笑道:“如果只是天道循环,你以为成为鬼灵,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除非有人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陷害!”
我皱起了眉头,道:“什么目的?鬼灵除了害人,另外还有什么用处?”
萧燚突然凝住了脚步,扭头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鬼灵的用处很大!”萧燚眼中闪过一缕锐气,“比如说,诱捕活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