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坐好,胖子双手拿着筷子,不住敲碗,直嚷肚子已经饿扁了,叫丁果赶紧上菜,那筷子落点,极具音律感,差点没唱起了丐帮的莲花落。
可丁果别有所思,一剪含情脉脉的秋水望穿楼道,说是萧燚洗澡就还没下来,所以等会儿才开饭,胖子大呼这个媒人做亏了,几乎哭晕在了桌子上。
丁果跟胖子是二十几年的兄妹,如何不晓得他的秉性,根本不理睬他,当即向我和林馨予问起了城隍庙的情况。
我和林馨予对视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丁果,谁知胖子拦住我说,不上菜就不跟她讲。
丁果终于忍受不住了,与胖子争吵了起来,兄妹俩争了几分钟,但见萧燚终于出现,丁果立即闭嘴,脸上露出喜色,起身走去厨房。
胖子兀自不依不饶,嘀咕道:“看你这泼妇,以后谁娶你谁倒霉!”
丁果已经走出了数米远,听见这话,猛然回眸怒瞪,杀气腾腾,吓得胖子赶紧紧闭门牙。
“哎呀,妹强兄弱,胖子,你这日子也不好过吧!”我打趣道。
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玩弄着手里的筷子,并不言语。
饭桌之上,丁果殷勤地给我们夹菜,尤其是萧燚,那饭碗里几乎堆满了丁果的拿手好菜,搞得萧燚这个冰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声道谢推辞。
反观胖子,碗里只有白饭,连点油汁也没蘸上,只要他伸手夹去菜盘,丁果便会立即将他的筷子敲打震开,无论胖子以何种方式抗议,但终究得不到一点菜渣。
胖子心头郁闷之极,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捧着一碗白饭,赌气似的使劲往嘴里刨。
我和林馨予在旁看着,两者对比鲜明,不觉好笑。
吃完饭,又歇息了半个小时,期间胖子和丁果小摩擦不断,我担忧这样下去,伤了兄妹间的情谊,于是向萧燚和林馨予使了个眼神,起身告辞,把胖子拽上了车。
萧燚坐在副驾驶座,林馨予开车,我把胖子摁在后座上,这小子兀自气鼓鼓的,怒气不消。
胖子这人有一个好处,就是糟糕心情不过夜,不管是遇上了多么生气的事儿,几句话后,立即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性。
车到訾沽边,就是一段狭窄的田坎,此时天色已晚,乡下少有灯火,只有黯淡的月亮星光照耀,根本没法开进去,所以只好停在路边。
胖子和萧燚都没说他们要各自回家,而是跟我和林馨予,走向我家,我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早就把这两个电灯泡狠狠地咒骂了一顿。
胖子摸着耳朵,对萧燚道:“萧大爷,你有没有觉得耳根子发烧?”
“我耳根子也是烧得很!”萧燚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补了一刀,“可能是有人正在心里骂我们两个吧!”
胖子笑道:“要不然,咱们猜一猜这个人为什么会在心里骂我们吧?”
“好啊!”萧燚道。
——我去,你们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吧!
得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夹击之下,我只有认输了。
回到家中,大家坐在客厅里,聊了会儿今天发生的事情。
萧燚问我耗子的情况,那条求救短信是怎么回事,我原本已在尽量回避耗子的话题,以免触及伤心,谁知萧燚这么一提,心情顿时又黯淡了下来。
胖子代我说明了一下此行所获,萧燚沉默了片刻,上来重重地拍了几下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我觉得,这件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林馨予突然说道,“其实,我也认识杨桂鹏,去年清明,我跟朋友在万福镇王家沟踏青,在一座古楼里面好像见过他!”
杨桂鹏是耗子的真名,我一听,差点跳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道:“你、你……馨予,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馨予凝眸望着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说你在哪里见过他?”
“万福镇王家沟!”
——那是我的本家!
我祖辈原籍,并非李都镇人,而是万福镇王家沟人,据祖父生前所言,在他七岁那年,曾祖曾与家人大吵了一架,次日便携妻带子,从本家搬迁到了天星村。
祖父在世时,回过几次本家,父亲十六岁时也曾随同,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去了,就连我母亲也从未回过本家,更遑论我了。
据父亲所言,王家沟风景之胜民风之淳,宛如世外桃源,而我们在本家的辈分甚高,当时他随祖父回本家,吃饭的时候坐的居然是次席,一位年逾古稀的本家长者,最小的孙子也有二十岁了,竟还唤他为老弟。
我曾多次跟父亲提及,说他如今发达了,应该衣锦还乡,回本家祭祖,顺便把族谱抄录回来,可是父亲答应得好好的,却一直没有成行。
——但是,耗子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本家呢?
胖子眼睛里闪跳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锐气,道:“林小姐,你确定你在王家沟见过耗子吗?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你说那天是清明节,不是有点奇怪吗?”
“但是……”林馨予忽然转口,“那天下着雨,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觉得颇是奇怪,盯视着林馨予,林馨予眸光闪烁,竟不敢与我目光接触,别过了头去。
胖子、萧燚和林馨予好像事先已经商量好了一样,有意隐瞒我,当即三言两语,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古墓上。
我坐在一旁,话也不说,生着三个人的闷气,独自琢磨着耗子的事情。
“这下地有下地的规矩,说句得罪人的话,萧大爷你固然厉害,但能够对付的也就是僵尸鬼怪,万一在这斗里遇见了什么机关暗道,那也就只好和尚摸脑壳了!”胖子道。
萧燚点头道:“不错,所以需要找帮手,最好是一个摸金校尉,一个风水先生!”
“说到摸金校尉,我这儿倒有个人选!”胖子道,“这人叫做胡辉龙,湖南长沙人,倒斗世家,单独倒了二十几年的斗,经验上绝对没话说!”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道:“胖子,你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怎么搭上了长沙的摸金校尉?”
胖子笑着说:“说来也都是缘分,耗儿梁子那儿以前不是有一座清朝大墓么,那就是我跟胡辉龙一起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