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树德带着我们四个人,过了警戒线,爬了一截山路小道,两边长满了蒿草,来到城隍庙。
城隍庙外,围着十几名持枪特警,看起来无不神情铁血,目光森冷地打量着我们。
其实,城隍庙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为了方便考古作业,扯了几条电线,里面安装了几台工业矿灯,照得里面通明如昼。
比起上次我们进来,内中的光景又不一样了,庙里两侧的小鬼雕塑得惟妙惟肖,或是面目狰狞,或是奇形怪状,即使有着灯光,映耀得愈加苍白,却也觉阴森吓人。
崔世柏和附近几个村镇的掌坛师聚集在城隍神像的前面,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旁边站了三五个衣冠楚楚的人,交头接耳,低声细语,看样子好像是当差掌印的。
但见城隍神像的表情似笑非笑,低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跟前的几个人,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是在嘲笑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崔世柏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正是当时的墓道入口。
——古墓果然消失了!
我和萧燚相互看了一眼,从他的眼睛里,我知道萧燚心里也很不解。
“崔大掌坛师,好久不见!”
刚一踏进庙门,隔着老远,胖子就热情地跟崔世柏打招呼。
崔世柏和其他人的目光立即被胖子吸引了过来,见到是我们,立即住了嘴,停止了讨论,笑脸迎了上来,十分客气。
因为我的关系,胖子与崔世柏作对惯了,只要跟崔世柏在一起,每每十句话中,至少有八句都是对崔世柏的冷嘲热讽,而崔世柏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看。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却是如此热情,差点把胖子给热情蒙了。
“黄桑,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跟崔世柏的关系缓和了?”胖子低声问我。
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没跟胖子说,所以胖子根本不知道。
——不是我跟崔世柏的关系缓和了,而是有种……让我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轻轻摇头,道:“一言难尽,待会跟你说!”
就在这时,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脸上含着微笑,满面春风得意。
崔世柏给我们介绍道:“这位是县上来的领导黄云楚,这位是王小冬王秘书,这位是你们都认识的李振民李镇长!”
我知道李都镇的现任镇长叫做李振民,但并不认识,今天才算见到了真人,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见他块头比胖子还壮,挺着好像十月怀胎的大肚子,油光满面。
胖子甫一听闻县里的领导大驾光临,双眼登时发亮,立马如旋风般扑了上去,握着黄云楚的手,可劲地摇,兴奋地道:“领导同志,您好!我代表李都镇人民欢迎您的到来!”
黄云楚微微一笑,一脸和煦之色,如春风拂面,道:“王同志,你好!”
我看着胖子那张谄笑的脸庞,肥肉抖颤,有点滑稽。
耳畔突然传来了林馨予的低语:“这个叫做黄云楚的人,我曾在王家沟见过!”
王家沟是我的本家,听父亲说,王家沟里的人大多姓黄,与我们家沾亲带故的。
记得之前林馨予说过,去年清明,她跟朋友前去王家沟踏青,曾在一座古楼里面见过传说出车祸已经死了的耗子,想不到还见到过黄云楚。
难道黄云楚也是王家沟的人?或者,他只是去王家沟视察民情?
“你就是黄帝?”黄云楚突然走向了我,笑容可掬。
我一怔,点头道:“领导同志,你好!”
黄云楚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陈嘉骥陈教授蜚声中外,如今却在咱们李都镇不见了踪影,咱们李都镇应该负起这个责任!”黄云楚转过身,对李振民道。
李振民赶紧道:“是是,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陈教授找到!”
“掘地三尺就不必了,免得破坏了山水!”
三言两语,黄云楚给李振民下了指示,又勉励了大家几句,然后就和王小冬几人一起出了城隍庙。
李振民留在了最后,目送黄云楚等人出了庙门,腰板突然直了不少,嗓门也粗壮了些。
“崔师傅,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
李振民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道:“一有进展,立即向我汇报!”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跟黄云楚差不多,李振民也说了几句提气的话,就丢下我们一群人,自己出了城隍庙。
萧燚最是不喜这些官腔,早就独自一人,走到了城隍像前,仔细观察着地面。
我走上去,问道:“发现了什么没有?”
萧燚皱眉道:“很奇怪,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看过了,根本找不出蛛丝马迹,就好像那条墓道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崔世柏道。
——从来没存在过的墓道?
如果不是我们先前经历了恐怖的鬼蝇抬尸,恐怕也就相信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古墓。
“难道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墓道,而是一条时光隧道!”胖子语出惊人,“我看过一篇故事,情节跟咱们现在遇见的差不多!”
我冲他翻了翻白眼,道:“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奇怪的,还不止是墓道消失!”崔世柏不睬我和胖子的打岔,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带着我们出了城隍庙,来到了门前的古柏前面。
崔世柏一指,道:“你们看看树上面!”
我们四个人顺着他的手势,凑近古柏,仔细一看。
“不就是被人刮掉了一块树皮,上面写了三个字,也没什么奇怪的啊!”胖子嘟囔道。
我目光甫一触及镌刻在树干上的三个字,只觉浑身一寒,好像掉进了冰窖中一般。
林馨予见我脸色剧变,急忙扶着我的臂膀,关切地道:“黄帝,你怎么了?”
目睹那三个笔划扭曲的字,一段恐怖的回忆立即涌进了我的脑海,一阵寒意顺着背脊,转瞬爬上了后脑勺,我感到头皮发麻。
我颤声道:“公、公子羽……”
——公子羽!
是的,树干上写的正是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