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想要一个人死,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笑连借口都这么苍白无力!
脚步声在牢门口猝然停下,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那人口里说出,冰冷而无情:“宋霁月!”
宋霁月视线缓缓上移,停在他脸上,嘴唇动了动,也只溢出一声破碎的呢喃。
她的嗓子约摸已经毁了,在抓进来时被人灌了哑药。
她的眼睛依旧澄亮,隐约可见当初大周第一绣女的风姿。只是却没有了那份神采,四平八稳,毫无情绪注视着他。
张副帅被那双眼睛看得下意识想要逃窜,想到自己的来意却硬生生稳住了步子不挪动半分,冷着语气生硬道:
“怎么?你还不打算招供?”
宋霁月缓缓垂下眸,这话,她每天至少听三次。
只是,无罪,如何招供?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原来那双纤细精美如玉雕琢的手上,如今已满目疮痍,粗糙无比。指缝间血迹已凝固,只有深深的伤口颇为骇人。
可以想象那长长的竹签刺入指甲缝也是极痛的……
被用完刑,她忍着剧痛一根根又拔了出来,那滋味也定不好受!
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她心知这双手怕也是废了。
“宋家被抄了家,今日午时已于城西市郊斩首示众!”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从脚底慢慢腾起的寒意,蔓延至心脏,冷得她呼吸凝滞,又如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她的皮肉,剖开她的五脏六腑,直逼心脏,却不紧着一刀了结,只是慢慢用刀子划着,猛地伸手攥紧,窒息的疼痛,眼角一滴泪珠儿滚落出来,没入铺着枯草的地面。
身体难以克制地颤抖了起来,宋霁月极慢抬头,眼里还残留着水光,情绪掩埋其下,那模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下一揪。
连张副帅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侧过头。
只闻她嗓音艰涩沙哑,像被石子打磨过一般,难听粗粝如迟暮老妪般:“你…说……什么?”
话刚落,她嘴角溢出一丝血来,缓缓流入下巴,没入颈间。
张副帅不经意侧眸,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看得心惊,连忙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吐血了!”
宋霁月无动于衷,只是用眼神死死瞪着他。
张副帅唇不禁抖了抖,讪讪重复一遍,却不如方才冷酷,声音隐约放柔了些,“皇上三日前下令,宋家于今日午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这几个字砸得她重重一颤,被用极刑时她也不曾低头一次,如今却是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脸埋入衣袖,肩膀止不住颤抖。
无声的哭泣演变成低低呜咽,最后索性痛哭出声,双手砸地,伤口溢出血也毫不自觉。
“啊!……啊!……”漆黑阴森的牢房里,她的凄厉哀叫声迅速蔓延开,胸腔里似有什么涌了出来,她说不出话,悲伤难以抑制,只能痛哭大叫宣泄着,那声音撕心裂肺,惊动了不少关押着的其他罪犯。
带着难以言表的痛苦绝望,比用极刑更狠上一千一万倍的刑罚!犯人有的事不关己捂住耳朵,有的竟也忍不住流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