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珀尔修斯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着窗外发呆,以至于他的笔尖戳在羊皮纸上弄了一大滩墨渍都没有发现。阳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射进屋子,罗德皱了皱眉,但是也没有去拉上窗帘。
“珀尔,换张纸吧。”罗德说道。
珀尔修斯连忙反应过来抬起手将羽毛笔插进墨水瓶,将那张被弄脏的羊皮纸丢进了垃圾袋。
“我的得意门生,最近好像不在状态。而且,你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有拉上窗帘挡住阳光。”罗德站在珀尔修斯的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恰好可以看见安娜在街上卖花。
罗德了然地笑了笑,不怀好意地拍上珀尔修斯的肩膀:“你是得了相思病吗,珀尔?”
“相思病?”珀尔修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往杯子里扔了一枚血药,然后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罗德,看上去非常不解。
“你喜欢安娜?”罗德尖锐地指出。
珀尔修斯那时候正在喝酒,被罗德这么一说猛地呛到,痛苦地咳嗽起来:“咳咳……老师!”
罗德微笑了一下,珀尔修斯的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珀尔修斯停止咳嗽以后慢慢地喝了一口酒,他的目光飘向街道上的安娜。安娜正在兜售她的玫瑰花。
“但是她是人类。”罗德说,“没有永恒的生命,永恒的青春。而且她不能在你面前流血,否则你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而暴露自己血族的身份。然后她可能在惊恐中离你而去,最后你又是孤身一人。”
“老师,这说得像你亲身体验过一样。”珀尔修斯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有时候我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你知道,我是被动被变为血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我,但是他没问我的意见不是吗?”
罗德没有说话。他知道珀尔修斯的身世。
几百年前,他本应该和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成长。那时候的珀尔修斯只有十岁,和他的农场主父母住在郊外,拥有一个农场和一栋小房子,生活比较富裕也很平静。直到有一天,睡在楼上的珀尔修斯,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响动,似乎是从楼下传来。他的父母似乎都睡得很沉,谁都没有听见声音。珀尔修斯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左右了他,他下了楼,看见黑暗中的大厅里跪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珀尔修斯呆呆地站在那里,很害怕。紧接着那个奇怪的人发现了珀尔修斯,转过了身。珀尔修斯发现他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血红色的,他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个男人抓住了他,露出了獠牙,咬向他的脖颈。
当他的父母听到声音匆忙下来的时候,只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珀尔修斯。看见珀尔修斯脖颈上的伤口,他的父母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便没有去求医。接着珀尔修斯昏睡了好几日,每次都因为初拥痛苦地扭动着,但就是没有醒来。后来珀尔修斯在母亲的泪水和祷告中苏醒,原本清澈的蓝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他的母亲大惊失色,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儿子。然而他的父亲,作为一个虔诚的教徒,坚持要将自己的儿子送进教会处死,他因为家中出现血族而感到了羞耻。
最后在珀尔修斯的母亲的哀求下,他的父亲要求将珀尔修斯送进城市任他自生自灭。纵使他的母亲再不舍,也没有办法。后来在城市中漂泊流浪,最后饿昏在一个角落里的珀尔修斯,被维奥拉带回了雷弗诺家族。
“这几百年来,我看过了很多很多人,经历了现在历史书里才有的事情,但是我觉得很疲惫。我很高兴遇见你们,但是我自己是不愿成为一个血族的。”珀尔修斯说。
这时候安娜抬起了头,看见了窗口处的珀尔修斯。她抬起手向着他挥了挥手,珀尔修斯也微微摆手回应了她。
“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复杂。”罗德说道,“不光是我们密党,还是对面的魔党,包括你的雷弗诺家族,都已经卷入其中。圣器,……”罗德不屑地笑了一声,“这种东西,本就该永远被埋藏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只是加菲尔德·茨密希的野心太过强大。他一心想要打破密党和魔党之间难得的平静。”
罗德沉默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街道上的安娜,他知道这个女子虽然脸上有狰狞的伤痕,但是心地十分善良。罗德微微皱起了眉,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他却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一个脸上有伤的人。
“如果你喜欢不如就把握现在吧。”罗德说,“我可不想看见我的学生整天没精打采的。”
“珀尔——”帕金斯从房间里跑出来蹦到他的书桌边上,用不快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罗德。
“帕金斯,小懒虫。你怎么才起来。你应该没有睡着。”珀尔修斯理了理帕金斯乱糟糟的头发,“你这身坏衣服应该丢掉,穿我给你买的衬衣。”
“如果穿得太好,就没法子去向诺菲勒探听消息了。”帕金斯说,“刚才我听见你说你喜欢安娜!”
“我可没说!”珀尔修斯连忙说道。
“可是这是真的。”帕金斯摇头晃脑地说道,“安娜姐姐是个好人,我很喜欢她!”
“你都已经几百岁了还叫别人姐姐……”珀尔修斯忍不住笑道。
帕金斯哼哼了一声,跑去拿糖水了:“可是我都几百岁了你还是不让我喝红酒!”
“孩子气。”珀尔修斯笑了笑。
“我能看出这个姑娘对你,也有些好感。”罗德调笑着说道,“一方面,你长得好看,文采好举止优雅,另一方面你性格温和,小姐都喜欢这样的绅士。”
“老师,你从来没夸我这么多。”
“得了便宜卖乖。”罗德说道,“不过我说的是实话,珀尔。你自己想想,我知道你在顾忌自己的身份,但是有时候,爱让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