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看着冬凌的表情轻蔑一笑:“身娇肉贵,可惜不该来凉州这样的地方。你是来找章左英的?你到底是章左英什么人?”
“哼!”斜睨李易一眼,冬凌在地上瑟缩成一团扭过脸不去理他。身陷外族最差的下场不过是一死,还和眼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多费什么唇舌呢?
“好倔强。你放心这是鞑靼部族大营,你等着章左英来救你是不可能的。”李易脸上的嘲弄更深几分。
“你到底把我抓来要做什么?”如果李易想用自己威胁章左英他就错了。
李易双手一摊,无辜的说:“当然是做我的奴隶,伺候我。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用处?”
什么?难道自己后半生要在鞑靼给这个阴阳怪气性格残忍的男人当奴隶?冬凌双目怒睁望着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李易。
二人正僵持着,一名门外把守的士兵进来,冲李易说了几句鞑靼语,李易点点头,士兵出去了。他站起身转头对冬凌道:“你老实在这呆着。”
李易刚掀开门帘走出帐子,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说大将军今日在凉州城内好收获。又是烧杀抢掠了一番吧?”
是汉话!冬凌心中生疑,鞑靼军营中怎么会有将汉话的女子?
李易以汉话回答她:“回阏氏,今日在下所获颇丰。另外还有一个惊喜要特别送给阏氏的。”
“哼!惊喜?我稀罕你的惊喜?我从中土和亲而来,为的是鞑靼和朝廷的安宁和平,不是你烧杀抢掠来的惊喜。再者,这世上有什么好东西是我没有见过的?用得着你烧杀抢掠的来讨好?”女子的声音尖利起来,毫不留情的高声斥责起李易来。
冬凌听得明白,斥责李易的女子是鞑靼部族的阏氏,又是从中土和亲来的。她心中一动,已经猜到是谁,立马毫不犹豫的高声冲帐外喊道:“救命!长泰公主救我!”
帐外的人听到冬凌的呼救登时一片沉寂,随即帐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华服盛装的女子冲了进来。冬凌抬眼望去,心中激动不已,眼前站着的不是雅丽又是谁。雅丽穿着鞑靼族的衣服,身材看上去比两年前更加挺拔健美,肤色也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看见坐在地上的冬凌,雅丽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和眼睛惊呼:“冬凌?怎么会是你?”
李易和一干随从这时也从帐外跟着走了进来。眼前的雅丽是自己唯一的求生机会了,冬凌连忙匍匐在地,爬到雅丽脚边,叩头道:“长泰公主救我。奴婢是被李易将军掳来的。公主就奴婢。”
雅丽闻言,侧过脸狠狠的瞪着身后的李易,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等他解释。李易未显出半分惧怕,不慌不忙的拱手冲雅丽道:“阏氏,这就是在下想给阏氏的惊喜。没想到阏氏自己先发现了。”
雅丽霍转身面向李易,一手指着地上的冬凌,双眼气得通红:“惊喜?你把她掳来给我当惊喜?”未等李易解释,雅丽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冬凌心想,几年不见雅丽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
李易也不躲闪,只用手捂着被打的脸,低头恭敬回答:“在下看阏氏整日在营帐内心情郁闷,怕鞑靼部族的奴隶伺候不周到,想着有机会找个汉族女子伺候阏氏,陪阏氏解闷。今日在凉州城看到这个女子,便带了来。既然她与阏氏本就是临安旧识,这不是更好吗?”
“混账东西!”雅丽瞪着李易气得火冒三丈,转身对冬凌道:“起来,跟我走。既然是李易将军送我的,我便收下。”
冬凌闻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雅丽身后。瞥见低头站在一旁的李易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冬凌低下头紧紧跟随着雅丽出了李易的帐子。一行人七绕八绕到了位于鞑靼大营中央的一顶布置华丽的帐房前。雅丽停住脚步转身冲鞑靼随从们咕噜了几句,随从们随即在帐外两旁全部站定。雅丽牵住冬凌的手腕道:“你随我进来。”
冬凌随雅丽进了大帐,抬头悄悄向雅丽脸上瞥去,只见一片冰冷严峻之色。进了大帐,雅丽放开冬凌手腕,霍得转过身,一双与左英极为相似的黑漆眸子紧紧盯住冬凌的脸:“冬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中的寒冷让冬凌不禁浑身一颤,如被冰冻。眼前这个鞑靼的阏氏已然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将军府一味任性的小姐。冬凌对眼前的鞑靼阏氏不敢有半丝隐瞒。她慌忙跪在雅丽脚边,低着头恭恭敬敬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清楚。由于不愿意牵扯到费古扬,特意隐瞒去了费古扬和城北宅子的事情隐去不提。
雅丽听完在大帐中央铺着雪白狐狸皮毛的座椅上坐下,鼻中冷哼一声讽刺道:“没看出来,我身边这些婢女个个都是心高志远之辈。先有秋岚,后有玉屏和鸳鸯,我只当你是个老实知趣的,没想到和她们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夫人将你从临安赶了出来,你竟然锲而不舍的千里追到凉州。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一顿鞭子抽死你,免得今日生出这么多事端。”
迎着雅丽愤怒的火焰,冬凌不敢强辩。看样子雅丽并没有念半分旧情的意思,而眼下自己落在雅丽手中,若是不再服个软更是生死难料。下定决心,冬凌向雅丽叩头道:“奴婢知道错了,求长泰公主饶恕。”
“你知道错了?若是我今日不抓了你来鞑靼,你能知道错了?若是你的性命今日不由我掌握,你能就知道错了?”雅丽轻蔑的目光落在冬凌的脊背上,看得冬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来今日若不放手一搏,恐怕不能活着走出雅丽的帐子了。勇敢的抬起头,冬凌向雅丽大胆陈情:“但奴婢也是情非得已,当年奴婢是誓死要追随主子来河西的。主子一片好心求大夫人放奴婢出府,大夫人却将奴婢指给了李乾玉。李乾玉本就是个吃喝嫖赌的主儿,若不是三少爷相救,恐怕奴婢如今也不知身死何方了。奴婢身轻命贱,死了不算什么,只怕辜负了公主当年的一片好心?”
雅丽听完怔了一怔。“我今日身为鞑靼的阏氏,家里的事情我鞭长莫及也管不过来。念在你我旧日主仆情分上,我今日放你一马。但我劝你最好离章左英远一点。你看到了秋岚和玉屏的下场。而鸳鸯,别看她今日得意。我把话放在这里,将来她一样也会赴秋岚和玉屏的后尘。而你,好自为之吧。”雅丽言语中的锋利和冰冷更甚。句句话如利刃扎在冬凌的心头上。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冬凌叩头向雅丽谢恩。
雅丽不耐烦的冲她挥手道:“你不用谢我,将来你我二人再相见就没有今日这般和气了。”想了想接着又道:“今日天色已晚,现在放你出去,在这大草原上你也是死路一条。明日一大早我就派人送你出去。回了凉州城是好是歹全凭你自己,该说的我都说了。”说完雅丽冲帐外叫进来一名鞑靼女奴,吩咐将冬凌带下去。
冬凌千恩万谢的叩头辞别雅丽,随着鞑靼女奴出了雅丽的帐房,到了大营中一间简陋的小帐篷前。鞑靼女奴指了指帐篷,示意让冬凌今日住在这里便转身离去了。
帐子里布置简陋,只有一张小床,床上一卷薄被。夜幕降临时,草原上的温度急剧下降。冬凌饥肠辘辘,不敢就此睡过去,只好裹紧了身上单薄的以上和床上肮脏的薄被。心想着熬过这一夜便能安全。迷迷糊糊的撑到半夜,帐子外一片寂静,时不时草原上苍狼的嚎叫声传来提醒着冬凌身处险境。上下眼皮沉重的再也张不开,终于歪倒在床脚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忽然一片嘈杂混乱,马蹄声、厮杀声,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梦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冬凌一个激灵从浅睡中惊醒,透过帐篷只见外面一片火光,夹杂着男女老少各种尖叫声,锐利的兵器互击声。还有人在高声叫喊着她听不懂的鞑靼语。
顾不得帐外瑟瑟寒风,冬凌一咕噜从床上翻身下来,跑到帐外。眼前的景象令她惊呆在原地。鞑靼部落一半沐浴在熊熊火海之中,火光之中男女老少尖叫着往各个方向四散而逃。冬凌拉住从眼前跑过的一个老人,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人操着她听不懂的鞑靼语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通,冬凌不明其意只好作罢,放走老人。眼看火势越来越大,不能再耽搁了。冬凌也随着大多数鞑靼人逃跑的方向往鞑靼部落外跑。跑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还来不及回头看,只觉得脚下一轻,身体腾空,被人揪着后衣领直接拎上了马背。迎着火光冬凌看得清楚,胯下这匹马通体毛色油黑,马的主人不用问便是李易。
“李易,发生了什么事情?”黑马四蹄离地,飞奔向前。冬凌刚张嘴询问,一股冷风灌入肚肠,呛得她伏在马背上泪水直流。
“满都海哈屯造反把大元可汗巴图猛克杀了。”李易的声音从冬凌耳后传来。满都海哈屯是大元可汗巴图猛克的第二个妻子,她膝下并无子嗣,因何造反?大元可汗巴图猛克一死,雅丽岂不是身处险境?冬凌迎着风高声再问李易:“长泰公主在哪里?你带我去哪里?”
“我们现在就去找雅丽。”李易策动胯下骏马,干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