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冥十杀阵(十)1
因为不想惊动白天路过的人群,他们决定等到傍晚的时候再来。再说经过一夜的狂欢,王风也有点疲倦,整整一个白天,他们都呆在家里,王风呼呼大睡,其他三个人都看电视。周楚楚在沈容的耳边说着什么,沈容羞红了脸追打她,却看到许焕也在笑。
王风和周楚楚站在西乡酒廊的废墟上,身边是偶尔经过的人群,但是谁也没有再向这面看上一眼。人是善于遗忘的动物,无论如何引人注目的事情经过一段时间就象沙子一样沉到河底。周楚楚看着废墟上零散的物体,那是她曾经熟悉的东西,但是现在却躺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开发商将这些记忆全部运走,在这上面重新建立一座废墟。周楚楚看了看王风:“准备好了吗?”
王风点点头,小心地将唐元清留给他的那到符拿在手里。周楚楚伸手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复本清原咒,嘴里念道:“大不终,小不备,既往万物皆现,咄!”一指点出,一阵风刮过,王风和周楚楚都闭上眼。路人纷纷掩鼻疾行,有那眼快之人诧异地看着这面,心想刚才那两个人哪去了?
轻风拂面,但是整个环境中没有一点点的声音。王风和周楚楚都睁开眼,西乡酒廊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以前那些熟悉的景物都历历在目。王风一时间恍惚起来,似乎自己过去几天的经历是一场恶梦,他再仔细看,终于还是否定了自己的幻觉,酒廊还是酒廊,但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身边的路上也是漆黑一片。周楚楚拉了拉他,两个人并肩走了进去。
酒廊里的摆设依旧,但是空荡荡的,几盏朦胧的壁灯,几点零星的烛光,若有若无的爵士乐飘动着,周楚楚环视着这一切,不由得触景生情。王风看着她惘然若失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要请亡灵了,你可记得给我**啊。”周楚楚猛醒,嗯了一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可告诉你,一旦进了阴阳阵,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带你出来,到时候还要凭运气了。”王风点点头,燃着了唐元清的本魂符。
火光燃起,空间骤然一亮,王风和周楚楚看着那跳跃的火光,脸上的表情都凝重起来,王风悄悄问周楚楚:“你记不记得咱们上一次请亡灵的时候,居然没有请来龚大伟的亡灵,而是请来那凶魂?”周楚楚点点头说:“记得,我也很奇怪,怎么了?”王风假装轻松地说:“不知道这次又是谁的亡灵被请过来?”谈笑间,符纸已经燃尽,刚才还围绕着他们的灯光和烛火已经消失殆尽,一阵阵刺骨的寒冷朝两个人袭来,周楚楚悄悄伸过手去,拉住了王风的胳膊:“别动!”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地面向上喷起,吹得两个人的头发根根竖起,仿佛有冰水从脚面开始逐渐上涨,王风咬着牙忍受着,周楚楚的牙已经咯咯作响,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水面上飘来一样,越来越近,哼着一首沧桑的歌谣,那声音中满是凄凉和悲愤:
多少恨,梦里绕神州,
纵使相逢亦不识,
放眼江山忆旧游;
许多愁,醒时踏赤县,
欲把热血淬莫邪,
斩不尽,如水流……
随着歌声越来越近,那种让人窒息的寒冷逐渐消退,墙壁上的灯和桌子上的蜡烛都自动点亮,一个寂寞无比的背影坐在前面的沙发上,灯全都亮起来之后,他站起身向王风和周楚楚转过身来,皱纹纵横的脸上记录着他所有的历史,他向两个人笑了笑:“你们终于来了!”
三个人全都坐下,面对面地互相打量着。对于王风和周楚楚来说,这都是第二次见唐元清。尤其是周楚楚,以前见唐元清的时候,只把他看做一个比较怪异的顾客,直到后来发生了那样多的事情,她才逐渐了解到这个老人竟然是一个法力高深的前辈,不由得产生了敬仰之情,尽管自己曾在这里工作过好几个月,现在却有点拘束起来。倒是王风毫不在乎地甚至有点失礼地逼视着对方。唐元清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三个人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唐元清张口说道:“王风,你去过图书馆了吗?”
王风呼出一口气,挺直自己的身体,没有回答唐元清的问题,反问道:“唐先生,您现在是人还是鬼?”周楚楚大惊,她刚想指责王风的粗鲁,眼光却不由的看了一眼唐元清的身后,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唐元清的身后竟然没有影子。她不由得伸手掩住了口。
唐元清微微一笑,干脆站起身来,在两个人的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周楚楚仔细再看,不错,没有影子,唐元清的脚底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唐元清坐了下来,伸手在桌面上拂过,一股浓郁的咖啡味道飘散开来,刚才还是空空如也的杯中现在已经注满了咖啡。王风和周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居然挥袖即可生物,这唐元清的法力真是让人无法估量。唐元清伸手拿起一杯咖啡,在嘴边抿了一口道:“对我来说,只要有一个自由的思想,是人是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尽快告诉你们!周小姐,那次你也看到了,我被那些僵尸将我从这阵中拉了出去,那以后我的身体不知道被那凶魂放在了那里,但是我的魂魄却被他囚到了阳山,那时我就意识到我从此再不能够灵肉合一了,所以我给王风你留下了还愿符,希望你到时候来,我就可以将我所知道的这一切都告诉你!”
王风的眼中露出了敬佩的神情,他也伸手端起了咖啡:“唐先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值得你这样去做?还有,谢谢你救了沈容!”
唐元清一楞:“沈容?对,我是救了她,不过那个女娃似乎有什么古怪,我也不好说,一切还得你自己去揭示。王风,你感觉她自从醒过来之后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没有?”
王风不由想起了昨晚疯狂的一幕,脸上一红,连忙掩饰地喝了一口咖啡:“没有没有,她和以前一样!”唐元清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老半天才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王风,想必你已经到图书馆去看过资料了,这件事情在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了吧?”
王风详细地将自己根据所有的事情推断出的结论告诉了唐元清,唐元清一边听一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的神色。等到王风讲完了,用征询的眼神地看着他,他才缓缓说:“王风,你推理的很好,我果然没有托付错人。不过这里面有几个问题,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哪几个问题?”王风边问边想。
“比如说,哪人既然可以控制我、控制周楚楚为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你?虽然你法力还不足以很它抗衡,但是你接二连三地破坏他的计划,他为什么不干脆将你散了魂或者消去你的记忆,让你永远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还有,这个凶冥十杀阵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沈容既不是法师也不是知情人,为什么从一开始那人就苦心积虑地非要将她也拖进来?虽然已经发现了三个阵地,但是其他的阵地在哪里?它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这些问题你都有答案吗?”唐元清连续不断地问。
王风摇摇头,其实这些问题他也想过,但是有无数种可能性,但是仅仅是可能性,并不能因此就有了答案。唐元清继续说:“你现在已经知道凶冥十杀阵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的了吗?”
王风点点头,将那天听许焕说的那些东西讲述了一遍。唐元清一言不发地听完,接着说:“但是你知道凶冥十杀阵的实质是什么吗?”看着王风摇了摇头,唐元清继续说了下去:“佛祖当年在修罗地历难时,法力已经通天彻地,但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徘徊不得解脱。后来自吸心魔方成正果。这心魔却不是别人设计来阻止佛祖修行的,而完全是他自己产生的,这凶冥十杀阵名字虽然凶恶,也被凶魂所利用,但是它的始作俑者实在是佛祖啊!”
两个人都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唐元清不说话,唐元清郑重地朝两人点点头,继续说:“所谓十杀,其实就是人类十种恶劣的品德,想要修成正果,必须完全毁弃这十种品德。佛祖当日要弃世而升,却又沉溺于十杀中不能自拔,亏得他大彻大悟,化身而出,才能够获得重生。佛祖临走之日,曾将阵势摧毁,但是那心魔却未灭,被佛祖以无上法力迫出体外之后,仍然残存于天地之间,它就是那个凶魂!也就是它这许多年来,怨气冲天,在世界的各个地方助长邪恶势力膨胀,以战争、瘟疫、灾难等手段来逐步恢复这个十杀阵,但是这次它的目的却不是要困住谁!而是要……”
唐元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似乎直到现在他都不敢说出自己的判断,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汗珠,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王风和周楚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用期待的眼光望着他,唐元清喝了一口咖啡道:“自从我被它控制以后,它曾经指使我干了很多事情,一开始我也只是疑惑,对它布阵的目的也只是猜想,直到有一天,它突然来找我,交代我去干一件事情,我才恍然大悟。你们一定想知道它让我干什么?”
王风和周楚楚一齐点了点头,唐元清看着王风轻轻地说:“它让我去找一个人,它说那个人是这个阵势发动的必须条件。十杀阵虽然是用无数尸体组成的,阴毒之气相当的大,已经足以困住如佛祖之类法力高深的人,但是还不能达到它想要达到的目的。所以我必须去找一个人,这十种恶德在他的身上都几乎不存在,将这个人引到阵中之后,他一定会反抗会挣扎,而阵势中的怨气在反作用力下会千万倍的增长,远远超于原来的阵气。而它就趁此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两个人都楞住了,过了一会儿王风苦笑着说:“唐先生,我相信您说的,但是您一直都没有说您猜测那凶魂的目的是什么啊?”
唐元清沉默了一会儿说:“王风,你不要着急,我对凶魂的目的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是你却有办法知道!”王风和周楚楚一楞,脸上都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唐元请接着说:“已经很多年了,我已经知道那凶冥十杀阵的大概布局了。它是以九九方位排列的,遍布世界各地。所谓九九方位,就是在每一个地方都集中排列四个阵地,组成九个方块,而这就个方块再以河洛龟背图组合。二四为肩、七三为腰、六八为足、头一尾九五居中。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西乡酒廊就是‘九“那个方块的一个组成部分。别的方块是否已经成功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近期凶魂经常在这个地方出现,想来是别的地方已经准备妥当,只等这个地方阵地一成,整个阵势就可以启动了!”
王风突然问道:“唐先生,你刚才说每个方块都有四个阵,但是现在我们好象只发现了三个阵,还有一个阵在什么地方?”
唐元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吗?你想想看,北面是东海堂,南面是阳山,西面是西乡酒廊,依此类推,在这三个阵地的正东是什么地方?”王风眼睛望向天花板,周楚楚也伸手在桌面上划着,两个人的全身都是一震:“你是说东水大学?可是那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啊?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规模的死人事件”
“不错,就是东水大学,王风你想想看,阳山阵地是在大约二十年代的时候建造的,东海堂是在大约四十年代的时候建造的,西乡酒廊是才刚刚建立的,现在是九十年代;前两个阵地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二十四年,而西乡酒廊和东海堂之间相差刚好是四十九年,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在东水村建造一个阵地,会是什么时候?
王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猛地想了起来。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可能发生过中国历史上最为惨痛的一件事情。而那时的东水大学也是两派人马武斗的战场,直到现在,还能在学校老房子的门楣上扣下变形的弹头,难道那也是凶魂计划的一部分。唐元清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点了点头说:“不错,王风,那凶魂自身虽然不能作恶,但是它可以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并且将人类那些恶劣的品德变本加厉地暴露出来。人类有很多美好的品德,比如善良、勇敢、诚实、正直、忠诚、朴素等等,但是人类同时也贪、骄、悭、欲、诳、昏、疑、色、嫉、谄。这十种恶德一日不除,恐怕这十杀阵就不能完全灭绝!”
三个人的心都沉痛了起来,是啊,虽然仅仅是人类的十种弱点,但是又有多少大智大贤就是无发参透其中的一种,更不要说这凶魂建成这十杀阵,这恶德更是大行其道,气焰嚣张,谁知道以后人类还能不能存有那些美好的品德呢?可是仅凭他们几个人又怎么能解决这庞大的问题?其实这问题又有谁能够回答呢?王风再次苦笑了一下问:“那这么说,这十杀阵就是无法可破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建好阵,然后让这些恶德将人类包围,那时的地球就不再是人类的世界,而是魔鬼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