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古闻的情人节
西方情人节这天,姑苏寒山寺旁边的大学校园里热闹的特别早。早晨六点多钟便开始有人开始大声喧哗,大呼小叫,吵得晨困着的同学们都睡不安生。尤其是那些耳朵好使的,比如古闻,正做着美梦的他被这毫无道德的喧闹声吵醒,脸色格外地难看。
古闻穿着厚厚的睡袍,眯着眼,右手自然的揉着胸口,一脸可怜相地站在和他等高的床边,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随手翻看自己的黑色小米手机,时间显示06:30,整整比平时早了一个钟头。正当这时楼下又有人大声示爱,惹出诸多笑声,古闻趁机在心中埋怨着:“气死宝宝了,真是一群活祖宗,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好,魂都被你们嚷嚷跑了。”
他眯着眼,扫了一圈还在熟睡的舍友们,咬着牙跟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气死宝宝了,一群死猪,早知道你们今天起不来,昨晚游戏打到半夜,还一个劲的吹牛,不是都说好了早起吗?吵得本帅跟着一起遭罪!”古闻常常自称本帅哥,简称本帅,听起来十分霸气。
此刻,古闻很希望外面的那些笑声能更响亮一些,吵醒这些熟睡的舍友,那么他便可以听到这些舍友气恼着破口大骂,将那些示爱的发情的情侣们也能骂得体无完肤。
古闻使劲的甩了甩头,似睡似醒地端起脸盆,在公共水池边用冷水洗漱,冰冷的水如同无形的刀一般刺激着他温暖的皮肤,真提神!
对单身的学生们来说,情人节是十分糟糕的日子,这一天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们,他们都是单身狗。即使不出门,也会被朋友圈的各种秀恩爱无情的伤害。
而对情侣们来说,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许多有伴的学生们早早的起床,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着最体面的正装,盼望着他们最美的时刻到来。
陈忠国便是其中最潇洒的一个,他的潇洒不在于穿的多么昂贵,也不是他长得多帅气,而是他要见的那个女同学让很多同学羡慕。这不,同学们看到他都会酸酸地问道:“呦,去见你家宋晓啊!”
宋晓是他们园林设计专业四个班级中最漂亮的一朵花,大家在背后都会说宋晓人长得虽然漂亮,但是眼光真不怎么样,竟然看中了陈忠国这样的**丝加色鬼。
每每听到同学们酸酸的询问,陈忠国总会一脸自豪的回答:“是啊,情人节嘛,一会去买点玫瑰花,浪漫一下。”
古闻洗漱之后,恰巧碰到了陈忠国。陈忠国打着领带,穿着黑色希努尔西装,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项链,金项链扯在领带外面,唯恐别人看不到。古闻记得那条项链,那是陈忠国生日的时候宋晓当众送给他的。
看着陈忠国喜不自禁,匆匆忙忙的模样,古闻撇撇嘴,揉了揉胸口,他实在没兴趣搭理这个人,但是正巧遇见了,又不好什么都不说,于是他像别人一样随口问道:“呦,穿得那么阔气,你家宋晓在等你啊?”
陈忠国顿时收起了笑脸,摇了摇头,像是很委屈似的说道:“难怪你成绩那么优秀现在还单着,哪能让女生等呢!我一会得先去花店,买好玫瑰花束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你知道的,女生很麻烦的,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下楼。如果今天让她等一分钟,一天的好日子都没了。”说话时的音调虽然委屈,但是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无论让谁看了也能知道他心中的快乐。
天哪,还有这么虚伪的人,能说出这么虚伪的炫耀的话,听了简直让人恶心,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喜欢显摆什么就显摆什么吧,即使你要跪下求婚那也丝毫不关我的事。古闻点点头,他往宿舍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他才想到这么离开很不礼貌,于是他又停下来,眼睛看着天花板挤出不到一秒钟的笑脸,说道:“情人节快乐!”
陈忠国看到古闻想要逃离的模样,美滋滋的笑了起来,差点就笑出了声,再也没有比看到别人的羡慕、嫉妒乃至恨更让他开心的事了。陈忠国忍不住对着古闻的背影笑道:“祝你也情人节快乐!”
我的天哪,真是太虚伪了。你还不如祝我集齐七颗龙珠,让我召唤神龙,我保证,我一定不让他打死你!古闻用湿漉漉的手,掏了掏耳朵,脑袋里闷哼了一声,回了宿舍。
“秀恩爱,死得快!秀恩爱,死得快!秀恩爱,死得快!气死宝宝了。”坐在冰冷的硬椅子上,古闻不住的在脑海里重复着古老的诅咒,他的心跳得飞快。
在这大学校园里当了将近四年单身狗,这事让古闻特不忿,也特不服气。这一大清早又看着别人过情人节,更让他火从心来。
不过感情这种事,不像考试,只要足够优秀就能得满分;不像品尝美食,只要用心寻找,再难吃得到美食也能吃到;也不像种花养鱼,只要足够用心就能养好。对于感情,即使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喜欢的那个人可能看都不看你一眼,或者只当你是在骚扰她。
更何况,古闻根本没有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在感情上,他连个骚扰的对象都没有。
七点半,宿舍的几头猪还在沉睡,古闻穿着加厚的运动服,骑20分钟电动车来到石路步行街,在一家味道特正的冯记早餐店,吃了四个灌汤包、两根油条加两碗豆浆。对于吃,只要有时间,古闻向来都不亏待自己。
吃了个八成饱,古闻习惯性地抚摸胸口,一脸满足。他深吸一口气,十分自然的从牙签罐里晃出一根牙签,将牙齿缝上油条碎屑剔除。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熟悉而奇葩的手机铃声传来,吸引了店里诸多人的目光,好多青年情侣们忍不住笑喷,将口中的豆浆喷向了对面人的脸。
他们都看什么呢,难道他们都不看葫芦娃吗?古闻看到是许教授打来的电话,立马坐直了身体,十分恭敬的接了电话,声音高了三分:“喂,许教授。”
许教授的声音略显沧桑,他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虽然身体还健朗,但是还是挡不住岁月的摧残。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是我。小古,忙着呢?”
古闻对许教授的为人和学识十分敬佩,这是一个学识渊博且十分谦虚的人,他笑着自嘲道:“我一个单身狗有什么忙的!在石路这边吃包子呢!”
许教授笑骂道:“你可真会享受,南门的小吃街还不够你吃的,跑那么远,就吃俩包子!”
古闻被骂的一乐,要论享受生活,他可比不上许教授这样的人,整日养花逗鸟,舒坦着呢。古闻略思片刻,说道:“许教授,您这没话找话的,是有事?”
对于古闻的聪明,许教授早有见识,如今已经屡见不鲜了。他说道:“你小子,就不能装装糊涂,每次都猴精猴精的。是这么回事,我的侄女,她听说你将我那盆榆树救活了,非要亲眼看看,我拗不过她,所以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说起那盆榆树盆景,古闻看着也是满心欢喜。榆树属于落叶乔木,一般树干直立,树皮深灰色,很粗糙,上面有不规则的纵裂。树枝开展,树冠整体近球形或者卵圆形。很适合来做盆景。
许教授的这盆榆树更有特别的艺术气息,盘根错节、苍劲古朴自不必说,更奇特地是这榆树的树干竟从正中间急转而下,那树梢和树根搭在了一起,像是正在做着瑜伽的纤纤少女,再点缀些绿叶,颇有仙气。而且,许教授还为这盆盆景取了个十分应景的名字“倒转乾坤”,古闻也给这盆景取了个形似的名字“过山车”,两个名字都是根据榆树树形取的,一雅一俗,相得益彰。
这个老许也是滑头,说话拐弯抹角的,是他自己着急着想把盆景拿回去吧,早知道就不跟你说那榆树治好了,也能让我多玩两天。古闻暗道可惜,左手撩了一下胸口,点头说道:“那可是你的盆景,你给谁看哪用得着问我意见,明天直接叫她来就是。”
许教授已过了知天命之年,虽常年和花草盆景打交道,但对于识人也有几分功力,他自然听出来古闻话语中的那点小郁闷。然而他对于自己那盆榆树实在喜爱,知道古闻把榆树治好了,高兴地晚上睡觉不安稳,恨不得立刻就看到它,执拗的侄女也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许教授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小古啊,我侄女明天还要上课,要不咱们改成今天看怎么样?”
得,得,得,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早晚都要失去,早点拿走也好,省得我再多费工夫。古闻噘着嘴,说道:“得,别总把你侄女挂嘴边了,你急着搬走的话那就今天。”
许教授的那点心思被古闻说破,面色如常,他早就过了情绪化的年纪了。他解释道:“那盆榆树我养了20年了,我对它的感情都像对自己亲儿子、亲女儿似的,现在它大病初愈,我当然要去瞧瞧病,要是病好了,自然得出院。小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什么亲儿子、亲女儿,还不如说那更像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小情人,对儿子、女儿,你可都是放养的。古闻揉揉胸口,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还扯什么侄女。时间就按之前我们约定,下午两点。另外,改天你那边有什么好的苗子,给我也入手几棵。”
许教授还是笑着连连说好,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却没有表露。他挂断了电话,然后他十分兴奋的给他的侄女打电话,认真的劝说她陪自己去见古闻,口中天花乱坠,像是古时的媒婆一般,表情甚是得意。
对于古闻说的入手好苗子这事,他却没怎么放心上。养好一盆盆景不是光有技术就可以的,就像他教书,会教不代表就能把学生教好,最起码得花费足够多的闲暇时光吧。古闻虽然技术很好,但年少好动,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摆弄盆景。
因此许教授只当古闻是随口说说,真要入手,也只是玩玩。更何况盆景这东西,玩得精的不多,但是好苗子可遍地都是,以古闻的技术要想找好苗子,哪里用得着许教授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