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在我古剑宗山门闹事!”
三人站得零散,忽然一道清亮的男声乍响在耳际,白衣青年眨眼便至,清风袭来衣角飘飞。
奋沙闻言微微侧目,见那青年白衣上银色纹路朴素优美,黑发半束半散,散下的额前刘海斜斜贴在脸侧,遮挡着几乎半张麦色脸庞,一只眼眸在发丝中隐隐约约,他看不真切面貌,但仅此便给人一股冷冷森森的印象。
此情此景被斜发青年纳入眼中,那门前黑衣大汉容貌粗犷面相凶恶,而石阶之上一对少年男女相互对视,女孩清雅可人杏眼红肿,少年衣领血迹斑斑,脚下碎石琳琅,青年顿时脑补一番,对于事件的经过算是了然于胸。
只见那白衣青年眼眸中寒芒乍现,纵然拔出腰间长剑,半道轻疏阳光透过雪亮剑身,刃口一抬迎着徐徐清风悬空横侧,青年开口冷言,语气直指门前胡茬男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我古剑宗内持强凌弱出手伤人,光天化日,我今日便让你好生长长记性!”
“等等——”
长剑逆风纵下,青年身子一挺正要对奋沙出手,谁知却被身着青蓝衣裳的少年制止,青年眉头一皱,眼眸冷然朝那少年看去,只见少年头好似已被揍得不能动弹,空有一双漆黑眼眸使劲朝这侧瞥过来,话语生硬,面具随之上下抖动道:“这位大哥,我们三人其实是误会罢了,小弟我来这里是为了加入古剑宗,还请大哥带我入宗!”
“胡说八道,你莫非不知道我古剑宗每三年才招一次弟子吗?若是想要入宗,明年再来吧!”青年听言,不耐烦地收起长剑,有些诧异地在瞥了一眼山门石阶上的碎裂处,皱了皱眉。
少女见牧舟瞥眼瞥地难受,于是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将之往右侧一扭,牧舟吃痛,眼眸漫上一层水雾对着青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若是不信,便可带我去见一见古剑宗的宗主,他定然知晓。”
“你以为我们宗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斜发青年冷哼一声,正要叫眼下几人好生将碎裂之处收拾一番,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几个纵步跃到他身边,来人也是个青年,但却是生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好身法!奋沙在山门前默然无语,此时见那青年一套纵步下来,不由心中一动,双眸微眯。
文雅的青年伸手在斜发青年背后一拍,笑道:“苏澈师弟,我是奉二长老之命前来带着少年的,据说是宗主亲自要求若是一个少年人前来入宗,就把他带去面见。”
“哦?”名为苏澈的斜发青年重新看了一眼无法动弹的牧舟,面露惊色,随后点了点头道,“那师兄你先带着这少年去吧,我留下来处理一下这些受损的石阶,对了,若是如此,这剩下二人如何处置?”
“二长老除此之外并无他言,这里便有劳师弟了!”文雅青年笑了笑,随之看向那个少年,见他身体僵直,叹了口气,走到牧舟身边将之一把拔起扛在背上。
牧舟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扛着,眸子向下一翻尽量看向少女道:“记住我的话,我不会食言的。”
清风拂动,白衣青年身子一倾纵身而走,石阶在他足下好似流云仙梯层层而上,少女见了,迅速揉了揉微肿的眼眶,偷偷摸摸想要以身法跟上,却被那斜发青年拦将下来:“这位姑娘,没有我宗允许,就算他是你夫君,你也不得入宗的,好生在这里吧。”
“什么夫君!我……”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说就好。”少女很不高兴,正要发怒却被斜发青年打断,听他这样说,顿时也是失了脾气,左右为难地原地跺脚不知所措。
胡茬男此刻耳畔生风,他微微侧头,意料之中的身影从后头走来,那是一个清瘦的黑色身影,是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和奋沙一般款式的黑色斗篷,步伐轻缓。
“哟,东小子!真是快呢,居然在我后头第一个到了。”胡茬男望着那个清瘦的身影,笑着调侃道。
伸手在斗篷帽檐后一扯,遮蔽面容的布帽滑落在背后,露出一张清秀非常的白皙脸面来,本是相当柔和的稚嫩相貌,却有瑕疵将之破碎,不足便是落于他的额间,白皙的肌肤上腾出一圈奇异的鲜红纹路,像是条浑身飞火的蛟龙盘曲起来,俯卧在上。
“你似乎惹得小姐不高兴了。”少年深色的眼眸生硬一转,凝视在奋沙那张有些尴尬的脸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眼眸并非黑色,而是浓稠无比的暗紫。
见胡茬男沉默不语,少年收回目光,径直走向石阶,举头看向那个依旧还在面朝阶上抓耳挠腮的俏丽背影,恭敬道:“小姐,该回去了。”
少女闻声后久久不言,她站在那里,随后回头,看了眼那个似乎自生来便注定会一脸冷清的少年,额上那圈印记刺得她心间有些发凉。
“好吧,我们走。”少女淡淡回答,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尽头的石阶上空无一物。
回毋峰,简峡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一览众山的海拔使其能够轻轻松松地高耸入云,以此绝高之巅为基底,古剑宗耗时百年修建总峰宗殿,贴峰环凿山缝,建起数座阁楼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更搭悬空木台拼接空余。
牧舟僵直着身体斜靠在一张躺椅之上,目光正好对着窗沿,透过窗子,饱览峰内景象。
堂内数位长须长老端坐木椅,他们的目光都有些怪异,忍俊不禁地瞅着少年的样貌,古剑宗史上特殊招入的弟子并非一两个,只不过没有一个像现在这般狼狈模样,本来倒是有些怀疑,不过这少年侧卧身子,背后红布鞘内断剑微斜,红绳牵着枚铜钱缓缓旋转,转进在场老者的心房。
大堂位置之最,那个白发老者看着断剑剑柄,半饷后点了点头问道:“没错吧?”
牧舟回过神来,他无法转动头部,所以只好盯着天花板,尽量让语气显得恭敬道:“实不相瞒,晚辈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是也不是前辈们所想象的那样难以恢复,只要给晚辈一天左右的时间,便可完好如初!”
“老夫倒不是在意你的体质,只是在想让你以怎样的试炼来加入我古剑宗。”白发老者笑道。
少年闻言道:“晚辈自然明了试炼一事,只是方才情急于眼下九州百宗斗,所以有些对前辈们能否支我去而后怕罢了……”
“这你不用担心,自然会准你去的,”白发老者俯身在侧,一位面相饱满的长老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点头继续对众人道,“方才三长老与我所说之法甚好,就让此子去静心阁,看其能否通过吧,二长老,你吩咐方才带此子进来的那个大弟子,叫做什么来着,哎,人老了就是健忘啊……”
二长老虽然面貌苍老,但发须乌黑,面色红润很是硬朗,只见他抬了抬手道:“宗主,那个孩子名叫谷来风,是个性情和修为都不错的弟子。”
“哦,对,谷来风,我记得他是四长老的徒弟吧?”白发老者苍目一侧,看向一位面庞和蔼的中年男子,他的样貌明显区别于其他几人,要年轻了很多。
中年男子微笑拱手道:“来风正是我的徒儿,门中弟子大多性情孤僻,而来风则多了些人情味儿,由他带此子去再好不过了。”
牧舟听得云里雾里,很是简单的吩咐居然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让他很是头大。不过,师傅曾说过心急练剑必有所伤,当下精心一思,自己的确还太过稚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