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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四肢着地趴在地上避炮无异于在送死。因为炮弹轰击地面的巨大震动会让你内脏受损,如果是在重榴弹炮炮弹落点一定范围内,你的内脏都会被震碎裂。规避炮击确切说应该是要卧倒,卧倒的标准姿势是用手和肘部撑住地面,让胸部离开地面。炮弹爆炸最大的杀伤物是碎弹片和巨大的气浪。在标准的阵地战壕内,每个步兵的射击位置下,挖有一个可供人卷蹲进去的壁洞,这就是避炮坑。虽如此,阵地战的一场炮击之后,很多离落弹点近的士兵在回到射击位置后,都有被震得耳鼻出血的情况,甚至严重的,已经死亡。---云南籍远征军老兵实录

我不顾他的哀色,继续自顾自的说,“人家小日本对咱们可是研究得通透了,从出生、吃的、住的、用的、生活习惯、作息定律、年中节日,那是个个都比中国人更懂,甚至为对付咱们做的毒气弹都是量身定做的。”我冷静地、头头是道的描述着,仅仅是因为这样能让他坐立不安。

而他的坐立不安,我不想明知故作地去思考是因为什么。所以我只是一个劲儿的想把我所经历过和知道的,一点都不保留的全部告诉他,“狗东西就用那个90毫米轻迫击炮和75毫米的山炮,隔着几千米开外给你阵地平均五十米距离落地一枚,那才叫真的下了地狱。”我故作享受的描述着、回忆着,“你知道吸入毒气的感觉吗?--哎哟我的妈诶,那叫一个提振精气神,你一开始就觉得喉咙痒痒的,慢慢地那种零星的痛痒就开始变得密密麻麻,活像吞了一个蚂蚁窝进去,蚁窝在你的食道炸开,无数的蚂蚁分散开来,顺着你的食道成群结队的钻进你的肺里,再进行疯狂的撕咬。真的,你感觉不到肺,只能通过无法比喻的疼痛来让你觉得你的灵魂暂时还在你的身体里。您还是别瞎得意了,有那功夫不如多祷告一下,祷告依田和齐平那两个孙子的毒气弹已经打完了。”

他一直在静静的听。从来都没有如此安静过,让我几乎不敢相信他会如此稳定得住自己的脾气。很快我意识到我真的是嘴贫过了头,以至于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抛开仅离我们没多远的日军前锋部队不说,他的防御整布已经被我一个人瓦解废除了过半,我的犀利攻势,就是这张连我现在都想狠狠抽我几巴掌的贱嘴。

转而我跟着他一起静了下来,我在他面前第一次感觉到了何为敬仰。我该对他敬仰!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种因恍然醒悟产生的敬仰,来自于我对他从未有过的愧疚,而这愧疚,现在已经袭满了我整个人。

我想补偿,但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于是拼命撕开脑力的回忆,静怯地细问,“您要是真有心升我的职,应、应该,可以先把我那个情况先往上报一报吧,等上峰那个、那个什么批示下来,我其实也可以跟你干那个什么随从的。”我希望的我巴结能让他的情绪好受一些,但却因紧张而祸从口出,弄得其反。

他眼神平静的沉默着。但是他身体上的细微颤抖让我知道他随时都会爆发,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觉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实的等着。

终于,他在我的如愿以偿下怒起发作了,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滚。”

我不挪步,并且在心里由衷的觉得仅用滚这个字来作为对我的惩罚似乎远远不够。直到他雷鸣般的再吼了一声“滚出去!”又对着我用尽全力的踢出一脚后,我才用一种极不优雅的姿态从暗堡里真正的滚了出来。

我的分析和谬论,是真真的把他伤到了。他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我说的肯定不全是谬论,这种无限接近真实的谬论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们本身的处境就非常的不符合天时地利人和。更了当坦白的说,我们是在等死。等着想着自己能够不和那些败退的家伙一样,以前进的姿态死。但马进义又不想让我们死得如我口中说的那般惨淡,因为这跟他设想的可能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他变得很矛盾,矛盾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这一赤裸裸LUOLUO的现实,这是他愤怒的真正原因。

二线战壕里的渣子们在我窝回壕坑后就开始叽叽喳喳嚼起舌根来。深夜来临,他们无所事事的看着我,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但是脸上的表情十分熟悉。

马进义早已经着人把这一群渣子做了临战分工,所以在我又出现的时候,这群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更倾向于能一起好奇和打探一些我的事。

而我没有表现出一定要和他们熟络的打算,因为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首战后的第一具死尸,如无必要,我不想跟任何人产生情愫,不想再有友谊上的羁绊,因为我见过太多因不舍落伤战友,而又被日军射杀的列子。反过来也一样,若我死于这片国土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也不想有人为我伤心落寞。所以我断定,我在这群人眼里看上去,一定是十分自私和怪癖的。

月色如勾,探照在我们这片林壕交错的阵地上,勾勒出战壕内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一直走到战壕的中央地带,才终于找到个能栖身的壕沿停下。把步枪放置好后,才发现身旁就是一座重机枪阵,重机枪阵的周边站着三个人影,就在我快要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又有两个家伙斜斜歪歪的抬着一架庞然大物在交通壕内径直穿插了过来。

他俩被原本要四个人分担的重量负重得腿都在打颤,不过总算是没出意外的走进了工事里。

我楞楞的看着他们欣喜地把扛着的大家伙放下,不敢相信马进义竟然会把这个东西安置给我们-大杀器马克沁。

把马克沁放下后,他俩乐呵呵的看了我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屁颠屁颠的往三线壕沟内搬弹药去了。

我像是见到了老朋友,镇定再三后使劲揉了揉双眼,几秒钟前还满布内心的自私和怪癖随着顿生的激动烟消云散,因为想要操纵这挺家伙,我需要能及时供弹的副射手和弹药手,射击指挥官有无先不说,最少两人以上的轻火力步兵保证自己的生存安全是必不可少的。

见我欣喜若狂像摸媳妇一样的靠在马克沁上,旁边三个背着步枪的家伙在议论,“那位长官要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是看我们寒酸到都不忍心置之不理的地步了,一共就三挺马克沁呢。”

“那不是,亲儿子都不见得有那么阔气。”

我乐滋滋地反驳他们,“呸,他才是我儿子呢。”

于是我们四人谈笑风生的叽喳在了一起。东北人孙四品和唯孙四品马首是瞻的李山,另一个是湖南人龙柳福。两个东北人似乎并没因为饥饿而和我们一样显得身瘦样疲,他们依然保持着北方人的壮硕,并玩笑的叫龙柳福做六子。所以这让我的好感比较偏向于比我矮瘦一截的龙柳福。后来我从识字不多的龙柳福嘴里听过一句话叫做-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意思就是,若想要中华灭亡,除非湖南人都死绝了。

聊着聊着,孙四品忽然褪下脸上的笑意,小声冲还在玩弄马克沁的我提醒说,“小子,你亲爹来了。”

我完全沉浸在马克沁带来的喜悦中,不假思索又回了那一句,“滚蛋,他是我儿子!”

谁知话音刚落---

“我是你亲爹!”后背响起我熟悉又反感的声音,随之腰部传来一阵力量的推促,有一只脚把我踹趴在了地上,然后我被拧起。

在场的人立刻全部立正,齐呼“长官好!”包括被马进义捏得衣服都要破裂的我。

纵使我再嘴贫,但也不会傻到要当着渣子们落他面的地步。有些厚颜无耻的事,只局限于我和正怒气腾腾捏着我的马进义两人之间,稍多出一个人,便是对上级不敬。我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依然要歪着身子敬礼。

他并没摆出那副死不要脸的假正经,而是恨铁不成钢一样的放开我把手往后一挥,让先前搬运机枪的那两个家伙提了四个大匣子放到马克沁一侧,然后说,“弹药有限,这里是两千发子弹,龟儿子,给老子省着点,别他妈没见到冤家就瞎射,这些子弹比你的命贵。”

我立正,“长官放心,我保证这挺马克沁只要一放响,日本崽子就会想法设法的除掉我。”

他又带着用意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五人立马识相的转过身去,齐步走到一边。随后他又恶狠狠的把我拉到射孔边,说,“这五个人,两个供你操作,三个给你做步兵防护火力,底儿我都跟他们交代了,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个重机枪阵组长,敢浪费老子的一颗子弹,老子撕了你!”

我似模似样的挺胸保证,心理却已经问候了他不下十次。

末了,他像是从我这终于找到了什么满足感,碎步而离,“让你做随从,还不如带条狗痛快些,起码那东西不会乱咬人,还是给老子守好这挺机枪吧。”

马进义走后,东北人孙四品随即又叽喳起来,“瞧吧,都说了是亲儿子。装犊子的清高。--那个,你那重家伙什一定要划拉好一点啊,别他娘的鬼子一探头第一个就嘎嘣了你,你让我们仨护个王八去。”

我把马克沁射界麻溜地一扭,径直对向孙四品,他立马抱枪溜到一边,“你二大爷的,老子整死你!”而后再也不做声。

让我颇感亲切的是,我的副射手和负责弹药的家伙,也是四川人,周德胜和周德顺两兄弟。我在他俩的帮助下把机枪架设好,又调整了射界和上好弹药,呸了口唾沫骂道,“征兵处的人脑子被锤子砸了,把兄弟俩都全部整进来了,现在还******碰上了我们这群在打绝户仗的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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