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黄昏下的目光，与秋季相衬。
带着些许凉意，带着些许冰冷。
带着大片的萧瑟。
...
“你自己说吧！”母亲将背着的挎包放下，坐在了沙发上，“你到底还要不要读书，不要读书就不要去了，三天两头这样子，你不烦，我都烦。”
言语被不耐烦充斥着，刨其深处能闻到怒火。
林岷扭过头来，冷声回答：“我都不烦，你烦什么？”
没有等待任何的回应，空气将冰冷凝固。
猛地拉开房间门，伴随着一声巨响，空气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凝固随之融化，冰冻三尺的寒冷。
（9）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视线都模糊了起来，没有阳台的房间，被尼古丁所占据，让人心中有些作呕。
但林岷并不觉得恶心，而且有些享受。这种短暂让自己忘却的气味，是最好的精神药剂。空白什么的，是最美妙的感受，用无忧无虑来形容太过美好，却还算贴切。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虽然看不见。但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朦胧昏暗，不用伸手也可以清晰的触碰到。已经深夜了吧？那么的安静，只有客厅来回的脚步声，和细密的碎语。
翻了一个身，林岷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过九点，尚早。打开聊天工具，往下拉动，点了一个头像，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随后一句“晚点喝酒”就发了出去，并且快速的得到了回应：“好的。”
抬头看着天花板，很是模糊，被黑暗笼罩着，昏黄的台灯光芒并没有将所有的景象呈现在自己的眼中。
心中很烦，本应该早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再又一次遇见后，依旧不能平静对待，像是深陷泥沼的难受，无法抽身而出，越陷越深。
比如说争吵。
...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母亲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耐烦的话语，“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我就倒了，难道还要我请着你去吃吗？”
长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不是说了不吃了吗？你烦不烦。”接近咆哮的话语，突兀的传出。
...
门外，母亲愣了愣，不远处的父亲也是放下了茶杯，眉头的皱纹更加清晰了几分。
电视上播放的节目像是突然没有了声响，只剩下从房间里传出的话语，回荡，在每一个角落，蔓延，升起，来来回回。
母亲手里端着的鸡汤，热气在手心盘旋着。因为端的太久，手掌都有些发红，而这些，她都感觉不到，像是麻木了一般。
走进了厨房里，将鸡汤放下，眼睛有些发热。
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眼泪依旧是流了下来。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
（10）
林岷推开门，站在了门口。
刺眼的光芒涌入昏暗的房间之中。
很不好受，因为突如其来的不适应。
就连眼角都被刺得有些泛酸。
...
“后悔吗？”林岷眯着眼，像是在抗拒不适应的光亮。
母亲背对着他，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怒气，还是心酸。
“要是早知道如此，你就不会把我生下来了吧？”他冷笑着，手指的关节因为过于的用力呈现出苍白。
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没有任何的声响，似乎外面的世界已经和这百来平米的房子隔绝了。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五根手指的红印浮上了脸颊，很淡，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父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视线之中，紧握的双拳在颤抖着，那已经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孔和丝丝白发相衬，显得有些刺眼。怒火在其中肆意游荡着，却没有任何的言语。
母亲掩着嘴唇，半晌之后，才反应了过来，也不顾脸上还残留着的泪痕，直接是挡在了两父子的中间，嘴里呢喃着什么，眼泪更发的汹涌。
...
痛吗？
很痛。
林岷抬起了头，砸了砸嘴，对上了父亲的目光。没有往日的威严，没有往日的沉默，所有的情绪都清晰的刻印在了瞳孔之中。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父亲颤抖着声线说道。
“因为你们啊！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我们有教过你抽烟喝酒、夜不归宿吗？还是说我让你去和老师唱对台戏，和同学打架争执吗？”
母亲站在两人中间，无力的挥着手臂，喃喃着：“别说了，别说了。”
像是劝阻，但更像是求饶！
但林岷压根不理会母亲的话语，又是一声冷笑，“我受够了。从小到大给你逼着去学这个学那个，考试考差了就要被骂，放学了就是无止境的题目。当我是什么？考试的工具还是说你们的工具？”
“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好，很好。但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所认为的好就是我希望得到的吗？当初的我每天做着作业从窗户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在花园里玩，我想要下去就立刻被呵斥。当初的我想要出门和同学玩，问你们拿5元钱买饮料都不给，每次看着别人吃喝，我站在一旁舔着唇角。”林岷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是啊！当初我的成绩很好，很听你们话，你们说一，我不说二，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们的一句表扬，换来的依旧是无止境的催促。”
沉默片刻，他抬起了头，笑容和眼泪混在了一起，显得十分的难看，“你觉得，这是好吗？”
没有等待任何的回应，径直的转身进入房间。几乎是使出所有的力气将门关上，一声巨响，就连房子都有着轻微的震动。所有的一切，包括哭泣，包括怒气，包括言语，都被隔绝在了外面，一百万道声响，没有回答。
...
手机屏幕突然的亮起，原本悦耳的铃声在此刻是那么的难听，宛如苍蝇在耳边飞舞。
手臂抬起，落下。
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
声音骤然消失。
一切都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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