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方听完林溪的话后,并没有接着问。而是一脸高深的微笑看着林溪,林溪被他看的不耐烦了,冲他喊道:“看什么?你问完没有?”
“林先生,为什么不是肯定的回答呢?”秦东方依旧笑呵呵的,一点都没有因为林溪的无礼而生气。
听到这里,我只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想来,我猜测的应该是没错的,心里不由的有些失落。接过话头说道:“林溪,我问你,妍妍在你那里住了很长时间吧?”
林溪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继续问道:“你说你们不是分手,按常理来说,妍妍肯定不可能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对不对?”
林溪又点了点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在你那住的这些天里一件女人的用品都看不到呢?甚至最基本的最应该留下的洗漱用品都没有。”我有些恼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
从一开始我就被林溪那张离奇的照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主观印象里已经认定了妍妍是真实存在的。从来都没想过去观察妍妍在林溪那里留下的生活痕迹。直到今天,秦东方问出了那句话我才恍然大悟。
其实从昨晚我在客厅里没有闻到香水味道那一刻起,就开始怀疑妍妍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了。只是,我太信任林溪,再加上最近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情,让我一时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了。
我看着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林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现在的他就像是个辛辛苦苦搭建了一个引以为豪的小窝,又突然被人蓄意破坏了的可怜孩子。我知道林溪没有骗我,他骗了自己。从他紧皱的眉头和空洞的眼神,我能感觉到林溪的内心世界正在一片片破碎,他无法接受那个完美无瑕的妍妍只是一个幻象。
秦东方清了清嗓子,说:“你们都是聪明人,我想,不用我再解释什么了。据我的经验判断,林先生确实得了非常严重的妄想症。不及时治疗的话,会引发精神错乱,到时就回天乏术了。林先生,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研究所做专项检查。”
“林溪,你自己决定吧。”我问还在一旁发愣的林溪。
林溪抬起头看着我,他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去了灵魂。双眼中看不出一丝人类该有的灵气。我知道现在这情况,无论怎么劝都没用。只能由他自己来做决定,是继续活在幻想中,还是与他心中完美的女神做个决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人说话,林溪脸上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就连平时话最多的祁蓉也在那里平静地喝着咖啡。秦东方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微笑着站起身说:“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你们想通了,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今晚七点前都在北京。”
“我跟你走。”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溪忽然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他慢慢站起身,眼神已经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和悲痛。
我上前拍拍林溪:“过几天我会过去看你的。”
林溪慢慢点点头,对我说:“罗闻,我不想回寝室了,你帮我拿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过来。”
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和林溪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回寝室,因为在回去的路上可以看到那栋“妍妍”曾经和他“同居”的老楼。我答应一声,对秦东方说:“秦先生,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帮林溪取东西。”
秦东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好的,这是我们研究所的地址,如果你想来看你朋友,随时都可以。到门口就说是我的朋友,会有人接待你的。”
我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发现他所说的研究所并不在北京,而是在内蒙古的赤峰市,不由得楞了一下。秦东方呵呵笑道:“我们研究所因为性质特殊,不便建在闹市区。所以就找了个比较荒凉的地方。”
我哦了一声把名片收好,起身会寝室给林溪拿行李。走到咖啡厅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正往里走。等我看清这人的时候,不禁呆住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出来,很陌生又很熟悉。
这是个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匀称的身材给人一样充满爆发力的感觉,最古怪的是,他腰上挂着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长方形黑色皮袋,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这人身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气质,让我想起了少年时养父带着我跟他的鄂伦春朋友进山打猎的情形。那个资深的鄂伦春猎人身上也有类似这人的气质,那是种高度自信和冷傲。在这类人眼中,想得到的任何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待入囊中的猎物——哪怕是人类。
妈蛋,遇到这种人还是躲着走的好,我边想边往外走。就在我和那黑衣人错身而过的时候,我听到他轻咦了一声,站住了脚步。我条件反射地飞快转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站住了脚步,也在扭头看着我,寒气逼人的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黑衣人看得我心里一惊,直觉得浑身发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下意识地冲他点点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赶紧扭过头快步走出了咖啡厅。回到寝室,我把林溪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回到咖啡厅。
一进门,我发现那个黑衣人还没走,他坐在离我们桌子不远的地方,面前放着一杯冰水,看样子还没有喝。不知为什么,我发觉这人一直都在盯着我,即使他现在正背对着我。这种感觉让我不自主地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过,来到我们桌旁。
我把东西交给林溪,发现他脸上似乎有怒气,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祁蓉冲地上努努嘴,我这才看到一个手机浑身散架的躺在地上。我仔细看了眼,那是林溪的,祁蓉说:“林溪刚跟他爸大吵了一架。”
我疑惑地看向林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父亲吵架。
“没什么,我早就受够了什么都在他控制下的生活。罗闻,你多保重,不用来找我,我治好了会回来的。”林溪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手机残骸站起来。
临到门口,林溪转身握住我的手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只说了句:“保重。”瞬间把气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让我觉得很别扭。
“走吧,好好配合治疗,我还等你回来喝酒呢。”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林溪嘴唇动了动,最终点点头,跟着秦东方走了。
我和祁蓉结完账往回走,路上祁蓉说:“罗闻,你有没有注意到咖啡厅后来去的穿黑衣服的人?他给人的感觉真奇怪,总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你。”
“恩,我也有这种感觉,幸好咱们身边没有这种人,要不真没法正常生活了。”我在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我忍不住飞快转身看了一眼。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奇怪的是那种感觉又持续了几秒后才消失。这让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毛。难道真被什么人盯上了?
在回寝室的路上,那种被人从背后盯着的感觉又冒出来几次,每次都是回头看却没有人。我神经质一样的动作最终把祁蓉惹恼了,冲我拍了一巴掌斥道:“罗闻!你再神经兮兮的吓人,小心我揍你!”我是有苦说不出,解释了半天,她也不信,只以为我是故意吓她。最后,我答应去老地方请她吃一顿来赔罪,她才满意地嘻嘻笑着放过我。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我收到林溪的短信,说已经平安到达赤峰,研究所的条件还不错,让我不用担心。林溪走了,我的生活再次重归于平静和无聊。每天上课、打工、睡觉的三点一线生活让我很怀念当初寻找妍妍线索时的刺激和多变。虽然妍妍照片的事情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但是现在林溪已经走了,那些事情跟我也没有多少关系了,只是时不时的我还会去想腰斩和川香馆的老头儿,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自从在咖啡厅遇到那个黑衣人之后,在以后的几天里,我经常会有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每次回头看却又看不到人。那几天搞得我真的有点神经兮兮了,晚上上厕所都提着一个酒瓶子去。于是我跑去找祁蓉给我算算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祁蓉很认真地打量了我几眼后说:“没事,回去多睡觉,少玩网游。”
我知道这根本不是熬不熬夜的问题,是真的有那种强烈的感觉,好在这种感觉在第五天的时候消失了。这期间我给林溪打过几个电话,知道他在赤峰过得还不错,语气中虽然还带着淡淡的忧伤,却已经有了他从前的那种飞扬掺杂在里面。这让我很是欣慰,还有一个星期就放暑假了,我打算叫上祁蓉一起去看他。
但是,事情往往不随人愿,林溪离开后,我本以为自己会像个普通大学生一样,疲劳奔波与毕业考试和找工作的繁忙枯燥生活中,然后找个不会很满意地老婆结婚生子,逐渐老去,了此一生。可是,就在林溪离开的第八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的人生彻底翻盘,陷入一个始料未及的巨大迷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