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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鱼横公

湖面忽然翻起数丈浪花,一个浪头打来,将乐航宇扑入谭中。

乐航宇猝不及防,跌入水中,潭水入喉,忙屏住呼吸,奋力向水面游去。

岑顾霜见其落水,娇魇倏变,纵身跃入谭中乐航宇落水之地,向下潜去。游至其旁,揪住衣领,双腿奋力,便如鱼跃龙门,迅而窜出水面,飘然落到岸上。

乐航宇被救上岸来,低头咳水不止,脸色涨红,晶莹水珠顺着发髻不断下淌,微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个喷嚏。

岑顾霜亦是全身湿透,粉薄短裙紧贴肌肤,曲线分明。

乐航宇咳嗽稍止,见岑顾霜如此模样,便再做猪哥状。

岑顾霜见其此番模样,竟莫名放下心中怨恨,轻啐一声:“呆子!“

居然也不责备:“你把衣服脱下来晾干,要不着凉了。”

话毕便疾风奔进旁边密林。

直至岑顾霜身影消失不见,乐航宇才收回眼神。

见衣衫尽湿,便脱个精光,拧干置于干爽岩石之上,平铺晾晒。见潭水荧光闪闪,索性跃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下去。

毕竟稚子心性,见此处风光秀美,便忘记突如其来扑倒自己的浪花,更未曾留意岑顾霜矫健的身手。至于来此询问岑顾霜之事,早便抛诸脑后。

若她真乃妖物,要谋害己身,纵有防备,又奈之何?初逢奇事,他汗颜竟不如小阳子豁达,本就聪慧无比,此间道理,早就理清。

此刻尚是初春,水温尚低,只片刻间,他便已适应,舒游惬意。

只觉周身舒泰,忍不住叫出声:“舒服!”

忽然一条半尺长红色鲤鱼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个身,姿态优雅,便又落入水中。仿若被潭中不速之客惊到,惶惶向深处潜去。

“别跑!”

乐航宇左右甩甩头,水珠四溅,深吸一口气,腮帮鼓翘,猛然扎下。

于岸上看,水质清澈澄明,但凡入水,可见度便是极低,只能见到周身几米距离。

好在那条鲤鱼离自己不远,红色鱼影,依稀可辨。

乐航宇拼命甩动两条小腿。

红色影子像是故意调戏,慢悠悠,闲适适,仿若鄙夷,不离乐航宇视线,渐渐将其引向水潭深处。

乐航宇一心想要追上,早就忘记自己已是潜至极深,一口气憋至现在,早便到了极限!

他本能的张口吸气,潭水瞬间灌入口鼻!

这才惊慌失措,手脚并用,欲要往水面游去。

红色鲤鱼却不再戏弄,一个转身,叼住乐航宇脚趾,力量竟大得出奇,任凭乐航宇使出浑身解数,不但没有向上,反而加速向水底沉去!

乐航宇瞬时慌神,双手乱舞。

渐渐失去意识……

要死了吗?这是乐航宇最后一个念头。

......

岑顾霜回到潭边时,远远便看见乐航宇,早已穿好衣服,横陈于岩石之上,心道还真是会享受!

她来到近前蹲下,见其酣睡,粉嫩稚面上,隐有惊惶之色,便眉头轻皱。

“我让他睡着了。”一个苍老声音从潭中传来。

岑顾霜认出了这个声音,起身道:“横公,你不是在青莲湖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潭面再次翻滚起浪花,浮出一个巨大鲤鱼头,模样正是方才乐航宇所逐锦鲤,只是放大无数倍,一张鱼嘴比人还高,正是横公!

横公道:“我老人家只是随便出来逛逛,在这里打了个盹。“

”你这个小丫头,莫名其妙往水里扔石头,打扰了我,惊了老人家的美梦。”长长鱼须一挺一翘。“这小娃是谁,是岑老头的徒弟吗?“

“这小老头眼光还不错嘛!嗯,就是好色了点,小小年纪不学好。”

岑顾霜道:“老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收徒弟哪里看什么资质了,完全看他心情!”

“心情好了收了一堆徒弟,心情不好了,几年也不见他收一个!”

大师兄曾是父亲唯一亦是其最为得意的弟子,只是五十年前,魔教之乱后,他竟不知所终。

此事后,父亲郁郁寡欢,之后三十余年便再未收徒。其后诸位师兄师姐,乃是在自己出生之后,父亲心情好转,才收归门下。即便如此,收过之后,亦基本不管不问。

“收了徒弟也不见他怎么教,我看他根本不是在收徒弟,是在收下人,专门伺候他的!”

那横公哈哈一笑道:“你说这话不怕你老爹听见么!”

“听见就听见,当着他面我也这么说!“岑顾霜怒目横瞪:”倒是你,刚才怎么回事,一个浪头打过来!”

横公硕长鱼须直立,上下颤动:“我见这小子过来,还忍不住赞叹是个好苗子“

“谁知他一见女色,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瞧这德行!所以呢,老头子气不过,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

顿了顿,又道:“你刚才在谭边都嘀嘀咕咕些啥呢?是不是哪个后生欺负你了,告诉爷爷,我给你出气!”

岑顾霜愤愤道:“老没羞,偷听我说话!“

“我的事不要你管!”

“这个人是我偷跑出去玩的时候从山下带过来的,不过还没有拜师。”

横公不屑道:“你说话那么大声,还需要我来偷听吗!不管就不管,自然有人管你。“

“这小子既然不是岑老头的弟子,我看他资质还不错,不如你将他留下,待我好生调教调教,好传我衣钵!”

岑顾霜一瞪眼:“你别想了!爹这次下山就是去接他的!”

横公道:“你以为我稀罕么!我是怕他又被你老爹给糟蹋了!”

岑顾霜知道,横公只是想找人陪伴自己,没有拆穿他:“我要送他们回去了!我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人,你帮我看看另外一个人转到哪里去了,帮我带过来吧,我要送他们回去了。”

过了这麽些时辰,天色将幕,她心中郁气早消大半,乐航宇睡着,机会刚好,就此送其下山,免得他又道出不悦之言,惹自己不喜,徒添烦恼。反正待他日后上山,自会明白一切。

横公道:”不去不去,老儿忙着呢,没有那闲工夫,要找你自己去找!“

岑顾霜语气一软:“横公爷爷!去嘛!下次我再给你带上好的灵物好不好?”

横公吹着腮边两缕鱼须:“有事求人就叫爷爷了!“

“不去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我也要走了,真是的,打个盹也不安宁。”

岑顾霜抬手轻扯鱼须撒娇道:“爷——爷——!爷——爷——!去嘛,去嘛!”

“停停停!我这就去!”横公没有动,仿佛已经看见小阳子:“不过另外一个娃子,好像也有点奇异啊?”

岑顾霜诧异道:“是吗?我怎么没觉得!既然如此,到时候你把他收做徒弟不就得了!”

“不了,我还是找地方睡觉去!”

他只是感觉小阳子身上有股莫名气息,却不为自己所喜,便断然拒绝。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懒得要命,还驱使我这把老骨头跑来跑去.....”

横公收了身形,愤愤不平,絮絮叨叨,化作一道流光遁去。

岑顾霜见横公嘀嘀咕咕远去,只是掩嘴偷笑。

......

乐航宇迷迷糊糊中,听见小阳子在叫自己,睁开双眼,见小阳子正推自己肩膀,口呼少爷。

坐起打量四周,见自己所躺之地为一小巷,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躺在这里?”

小阳子道:“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躺这里,看见少爷躺在我旁边了,就赶紧叫醒你了。”

乐航宇理理思绪,记忆回归,忆及自己方才追逐一条朱红锦鲤,然后便溺水昏迷,醒来便躺于此!所历种种,皆如梦幻,缥缈而真实!

“刚才我们不是在一个无名仙山上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小阳子惊到:“对呀,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少爷你也梦到了?”

乐航宇敲小阳子一个响栗:“白痴!两个人能做同样的梦吗?我们躺在这里了,岑妹妹呢,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

诸般奇事皆因岑顾霜而起,既然她无害己之心,自己对其又有几分倾慕之意,何不找她问明情由?

小阳子摇头:“我醒来只看见少爷一个人,没有看见岑姑娘。她会不会自己先醒了然后自己先走了?”

乐航宇道:“我当初倒是找到她了,只是后来,我落入水中昏迷,醒来就躺在这里了。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和我一起躺在这里?”

小阳子摸着后脑勺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过去,然后就躺在这儿了!”

乐航宇道:“算了,先去揽俊阁看看她有没有回来!”

虽然估计岑顾霜很可能不会再回到揽俊阁,但还是留有一丝希翼。

小巷离东市不远,二人很快找到方向,直奔揽俊阁。远远便见揽俊阁外面围了一大群人。

乐航宇道:“怎么围了这么多人?进去看看。”

二人从人缝里钻将进去,只见揽俊阁门外,有几个执刀衙役,不知出了何事。

“听说是揽俊阁新来了一个姑娘,张少爷和王少爷,还有咱们县令的儿子,三人为了争那个姑娘打起来的。”

“这些个富家子弟啊,没一个好东西。”

“那新来的的姑娘啊,听说长的可好看了,谁要是能看上一眼啊,死都值了。”

“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长的好看不好看?”

“你笨啊!乐县令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没见过,那张少爷和王少爷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长的不好看,他们能打起来吗?”

“乐县令那么清正廉洁的好官,他儿子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啊?你莫不是搞错了吧?”

“我怎么会弄错,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三个进去的!”

“那乐少爷长什么样子啊,你知道吗?”

“我亲眼看见的能不知道吗!个子还挺高,身材也挺魁梧的,我一看就知道有点力气。你看,这不,他们争那个姑娘,乐少爷一个人就把张家少爷和王家少爷给放倒了,还把他俩捆起来丢床底了。”

“是呀是呀,乐公子还把人都不知道拐哪里去藏起来了,乐公子不见了,那姑娘也不见了。官府正在这里查着呢。”

“乐县令啊,听说气得把他心爱的青花瓷茶壶都摔碎了。”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

听得议论,知道岑顾霜并未回揽俊阁,二人便钻出人群。

小阳子一脸苦相道:“少爷怎么办,老爷都知道了,这下完了,闯大祸了。”

乐航宇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怕什么,回去哄哄老妈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阳子心道,您倒是无甚大事,我就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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