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虞芷兰所说,岑溪方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人还有救,什么都好。
“依眼下状况而言,师叔认为我该如何应对?”
虞芷兰却是神情凝重:“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于常人而言,此种骨销筋散状况,即便痊愈,以后也无多大作为,甚至不能习武,更甚者不能使重劲。但是此童而今乃是孩童之身,身子尚未长全,若得重造骨脉,正合涅槃之意。而且我等几位长老察看之时,察觉到他的经脉又与平常孩童迥异,即使资质最好的天才,也没有他的脉络宽阔。至于根治,须得集齐百草,用沸汤熬之,将其置于汤中,中间须得高温,不得停歇,使其死地而生,激发其自身生长之力。此种药草却是越加珍贵,效果才越明显。只有一点,此童年级尚小,却不知可否熬过,舒筋熬骨之时,须得以强横内力护住心脉和灵台,使其不知陷落。若其熬过这一劫,必是百世不出的奇才,若果机缘丰裕,他日超过鎏云老祖也不可知。若是不能熬过,只怕就此成为废人,甚而灰飞烟灭也是极有可能。”
“此种药材你去各个峰头求取,品质愈是上乘愈好。而这种褐血青丝,专门针对丹田以及神魂,一个不小心,就会加快毒性,魂飞魄散,早年我遇到后,回来研究过解救之法,须以神界独有的晨荷仙露驱其妖性,妖界的万霓之心来以毒攻毒,无间海域的镇海玄蚌所产的珍珠温和冲击之力,方有一丝生机。然而如今那神界不知所踪,妖界又与我等隔着茫茫大海,无数凶兽伏于其中,而那无间海域更是凶兽横行,即便我等前去,亦有陨落可能。”
“此毒竟如此厉害!那他岂不是没救了!”
虞芷兰摇了摇头说道:“虽不能寻得那等举世难寻的灵药,然可以其他药性相似之灵物替之,只是效果却不及前者的十之一二了,所以你去各峰寻药之时,亦须求得上品为佳。药力发作之时,我等再以内力催其聚于一处,正如两兵交战,我等再突出骑兵一般,方能解得,其他只得日后再徐徐图之了。”
见岑溪皱着眉头,虞芷兰又道:“师侄不必沮丧,古卷曾有记载,凡毒物久而必出抗体。凡间毒物,中毒者,身体会自然生出抗体,此子尚未修炼,以后每每晋级之时,沟通天地,自身激发这种抗体也未可知。况莽莽宇内,你我所见不过亿万分之一,无数奇人异事隐于山川菏泽,我朔云无解,他人却未必不能解。”
当下即着岑溪去各峰求取仙草灵丹,四长老将乐航宇抱将内室。
门外,岑顾霜两眼发红,泪如雨下。
“都怪我,好端端的去做什么女侠——!师弟,你可要撑住啊!”
傍晚时分,岑溪从其余六峰寻得药草而回,连登云药草共计百余种,皆是世所难寻的罕见灵药,巨型大瓦罐中,浓浓的药味充满整个密室,密密的水雾蒸腾而上,雾中隐隐约约能看出乐航宇光身的轮廓。四位长老分立四方,真气输出,神情凝重丝毫不敢大意。
约莫六个时辰,四长老收功,身子一轻,微微显出疲态。
岑溪焦急的问道:“师父师伯师叔辛苦一夜了,情况如何?”
虞芷兰歇了口气,说道:“今日暂且到此,以内力催使进入其体内,正如行于悬丝,稍有不慎,便即前功尽弃。我等行功期间,不敢有丝毫懈怠,那等凝注情形,却比任何时候还要紧张。加之又得以内力化解褐血青丝,更是凶险万分。今日我等已然疲惫,天色渐明,大家先休息一阵,养好精神,明日再行疗治。”
岑溪听毕,说道:“如此几位师叔伯早点歇下,我在此守候即可。”
待得四人离去,岑顾霜却才走了进来,脸上写满愁郁。
“霜儿,当日情形是何等模样?你又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见是女儿到来,岑溪这才问起。
岑顾霜没有心情细说,只是简略的将经过说了一下。岑溪无语,毕竟女儿阅历尚浅,加之平日娇纵,况且此事必定有蹊跷,能让女儿不能察觉,就算有心防备,亦是无用。
“爹爹也累了一天了,这里就由女儿来看着吧。”
岑溪倒是不累,既然女儿有此意,正好自己要去女儿所说那间破庙看看能否查到些线索,那凶手如此乖张行事,他始终难以放心,况且此地乃登云重地,守卫重重,却不是宵小之辈可以潜入,由女儿看着倒是放心。
“你须小心在意,若有突发状况,可寻你几位师叔伯相助。”
“我理会得。”
既出,岑溪祭出一把飞剑荡然而去。岑顾霜这才注目乐航宇,只见其双眼紧闭,牙关紧咬,额头紧皱,氤氲的水汽笼罩着光润的肌肤,心中愈发悲切。
“你一定要坚持住!”像是对乐航宇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深夜,岑顾霜正在自怨自叹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她缓缓倒地。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浮出,坚毅的脸庞透着一股霸气,深邃的眼睛仿若高悬的恒星,面上微微突出的胡渣诉说着沧桑,乍一看去仿若耋耄老者,再细细品察,又若弱冠少年,沧海桑田与不谙世事完美的融合成一幅优美的画卷。身上清朗宁静的气息若春天百花争艳,又若夏日万物争辉,秋之萧瑟,冬之寂寥,这是一个静美的男子。他就站在那里,就能使世上最俊俏的男儿汗颜,如脂般的肌肤,却又透着一股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气势。
薄唇轻张,明珠般的悾悾之音传出:“伤的还真是不轻呢!”粉腮翕动,令夜空中骄傲无比的明月也为之羞涩的浅笑浮于面上:“臭小子!这下吃亏了吧!依我的脾气,还得让你再熬几日。只是这些小家伙在这里折腾,还真是不让人放心呢。”
静美男子叹了口气:“本以为要我出手还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只是此次出手之后,以后就得靠你自己咯。”
微微抬手,将乐航宇浮于半空,一阵阵涟漪从手中而发直达乐航宇的身躯,细细的汗珠沁上额头,平静的气息微微有些紊乱。
“幸亏留了后手,要不然还真是凶多吉少。这是谁居然下次毒手,难道是有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了吗?”
须臾,男子收功,垂手而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治疗效果:“无知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明日看到,他们会大吃一惊吧!哈哈哈,那神情肯定会非常精彩!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转头又瞅了眼倒在一旁的岑顾霜,微微一笑:“女娃子倒是不错,跟臭小子倒是般配!哈哈,既如此,也送你一场造化吧。”却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只是岑顾霜昏迷中一无所知。
深深的凝望着乐航宇那张粉嘟小脸,露出无限温柔:“哎!终究是不能狠下心啊!”
注目良久,直至东方天际微微发白,方才转身而去,深寂的夜空只留下一地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