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县神道司位于县城最繁华地段,倚清水河畔而建,左毗邻官府衙门,门前便是繁华长街,对面则是由神道司、官府合资建立的天阳县塾堂。
神道司属神教专门为发掘、培养神师的特别机构,各县各地均设有据点。每有新人出生,过了前三个月的新生儿便是在这里由神师进行醒神礼的,凡发现先天元神可觉醒者,觉醒元神之后,便登录在册,特批良田一亩,并每月享受神道司补发津贴。至7岁时可无偿入塾堂神道院学习,修行元神。每年的测神也是在神道司进行的。
而塾堂除了有专门培养神师的神道院,另有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读书学习的地方,不仅是神教新鲜血液的补充地,也为朝廷培养了大批的栋梁之才。塾堂不论是神道院神师,或是普通学子,都是到十五岁征考毕业,每年的塾堂征考前一天,也是测神成人礼的日子。
这天的神道司如往常一样,不时有为孩子前来进行醒神礼的年轻夫妇抱着孩子进进出出。吴胜骑着角马从徐庄匆匆而来,一下马便急急忙忙的直奔神道司后院而去。
但凡神师,便属在编神教人员。神道司前院专事民务,后院则是神教内部公事区域,闲人免进。吴胜身为神师,这神道司来的虽不算多,可每月领取神师俸禄都要来那么一次,是以后院守卫也识得他,见他匆忙神色,似有急事,不等他出示神师腰牌,便放行了。
吴胜急匆匆来到司长处理公务所在的纳元堂。他小小一个未入境神师,平时在寻常人面前春风得意,可在这神道司,真的是不算个什么,除了每月来领一次俸禄的神俸堂他熟悉外,其它部门可是真没光顾过。神道司司长在天阳县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传说是位纳元境的强者,吴胜偶尔见到这位司长,都是以仰视的姿态远远瞧着,连话都没敢去搭过。今天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来见,想着自己前来通报这等大事,也就底气十足起来。若是平时,他可是没这个胆子的。
吴胜按捺着心急火燎的情绪,敲响了纳元堂厅门,用激动的颤抖声音说道:“徐庄化形期神师吴胜有要事通报司长大人!”
未几,厅门打开,一个二十许岁的男子站在门内打量了一眼显得有些焦急的吴胜,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司长大人正有要务在身,有什么事明天再来!”说着便要关门。
吴胜顿时就急了,恼火的想着,什么狗屁要务?能有神人法相这事紧要?情绪激动之下,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毫不犹豫的一脚便踹开了将要被关上的厅门,发出“嘭”的一声响。那正要关门的男子被大力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在神道司敢如此放肆之人,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可不待他发火,吴胜就涨红着脸沉声道:“神人法相之事也要等到明天再报吗?”
年轻男子听到这话,沉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脸色顿时一僵,竟是愣了一下,一肚子的火气也给憋的无影无踪,然后看着吴胜激动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何等大事,顿时有些慌张的不知所措,很是没来由的先向吴胜行了一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接着“哦!”的惊呼一声,说道:“快随我来!”
两人慌慌张张的进入纳元堂大厅,走过偏房,来到后厅,才见有人。
纳元堂后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端坐在办公长案之后,正认真的提笔写着什么。这个位置原本是神道司司长办公时的位置,此时却被她占了。
在少女身边,站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丰腴妇人,她背着手,正在瞧着少女写写画画。
长案正对面,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健硕男子躬身而立,视线垂地,一副卑微姿态。此人便是天阳县神道司司长大人。
厅内置放盆景处,是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外表俊朗,正意态悠闲的打量着厅内陈设摆放。
厅内无人说话,只闻少女写字的沙沙声。刚才吴胜踹门的动静他们也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吴胜两人也不管厅内是何气氛,小跑进来便是一阵大呼小叫。厅内众人尽皆诧异的看向很是冒失的两位不速之客,见两人不像是伪装的夸张神态,都惊疑着,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给吴胜开门的年轻男子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却是不顾形象,连滚带爬的叫道:“神人法相!神人法相!”他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失态的一通喧哗。
吴胜一进门便认出司长是哪位,根本无暇分清屋内态势,便向司长躬身行礼,气息显得很不均匀的快速说道:“小人徐庄化形期神师吴胜,今日于徐庄发现当今大玺国第四位神人法相之人,特来通报!”
司长大人原本已经授意开门的年轻人,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却见两人不成体统的闯进屋内,满是激动之色。这让他忘记了训斥,只想知道两人究竟是怎么了。但听一人语无伦次的叫着“神人法相”,又听吴胜颤抖着声音的禀告,顿时心中猛然一震,明知两人神态不似说谎,却仍是忍不住震惊问道:“当真是神人法相?!你没看错?!”
少女身边的****,面貌俊朗的青年男人,都是满脸难以置信之色的望着吴胜,震惊之情不言而喻。
吴胜情绪更加激动,颤抖着声音如实回道:“绝无看错!那人元神是本体形态,且可完全离体,这些神人境强者才会有的能力他都有,定是神人法相无疑!”
司长大人深吸一口气,又是惊骇,又是惊喜,就这么睁大眼睛瞪着吴胜,一时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丰腴妇人,俊郎男子短暂的震惊失神之后,便恢复了常态。两人神色略有异样的对视一眼,都是不自觉的看了少女一眼。
片刻之后,司长大人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自平复了下有些失控的情绪。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声音颤抖的向那个二十许岁的年轻人吩咐道:“快!传我口令,出动神师堂所以神师,天阳县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全城戒严!同时戒严徐庄上下!严禁所有人出入!即刻传天级密信给神教总部,告知神人法相一事,在神教专使到来之前此消息不得外传!违者教法处置!”
给吴胜开门的年轻人火速领命而去。司长大人未作停顿,显得有些急迫的向吴胜说道:“你先去厅外稍等片刻,稍候随我前去徐庄迎接神人法相之人!”
吴胜也知道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躬身一礼,正要退下时,却又想起一事,忍不住向司长大人禀告道:“小人还发现一件异事,或许与神人法相之人有所关联。”
此时此刻,若是其它事,司长大人肯定不会再理,可一听说可能与神人法相之人有所关联,便迫不及待的道:“快说!”
吴胜张了张嘴,却突然有些后悔说这件事了,实在是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确定当时是不是他看错了,这让他不知道如何说起。但此刻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徐庄另有一人的元神……好像是带着血红色的……”他话说到末尾,连他自己都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
果然,司长大人眉头一皱,自是能听出吴胜语气中的不确定,加上他还真是没听说过什么特别颜色的元神,便冷哼一声道:“这便是与神人法相有关联的异事?”
吴胜额头见汗,赶忙躬身道:“可能是当时小人看错了。小人这就外面等候。”
司长大人挂心神人法相一事,任由他退了下去。
坐在长案之后的少女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神色。即使众人都震惊于神人法相之事的时候,他也仅是略微停笔,瞧了吴胜一眼。反应仅此而已,甚至表情都没有其它变化。
而在吴胜不确定的说出“徐庄另有一人的元神好像是带着血红色的”的时候,她执笔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停顿了很长时间。
丰腴妇人和那个意态悠闲的俊朗男子对神人法相一事也不过是短暂的震惊失神而已,甚至一丝激动的情绪都无。而此时,在听到吴胜不确定语气的那句话后,妇人负于身后的手不自觉的突然握紧,俊朗男子来回转悠的悠闲脚步也停了下来,两人的神色都是瞬间大变,除了惊骇欲绝外,更有许多难言的复杂神色。而两人的视线,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长案后的少女。
长案之上,写着清秀小字的宣纸末尾,是一记浓墨败笔。
吴胜退出去后,司长大人心绪难平,并未发现在场三位大人物的神情异样。正要向少女请罪先行告退,去处理神人法相一事,却见少女率先站了起来。
少女站起身,手腕上有铜铃响起几声悦耳叮咚声。她将那张宣纸揉作一团,表情上没有任何异样,向司长大人淡然的说道:“就依陈司长推荐的名额作数吧!不更改了。出现神人法相,对神教来说当属大事,陈司长忙自己的吧。”说罢,少女便向厅外走去。妇人和俊朗男子紧随其后。
陈司长躬身相送,待三人离开这才火急火燎的去做接下来的事。
这天的天阳县,神道司所有神师倾巢而出,动作之大,当真是前所未有。县城之内,一级戒备通告在短时间内便已尽人皆知,街道上也突然多了一些神情肃杀的巡值神师小队,见到有神态可疑的人物都要盘问一番。城门守卫更是替换成了数十名神师值守,一律严禁出入,若有违抗者,值守神师有权力当场格杀。县城民众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传言纷纭而出,有人说是某地聚众造反,打到天阳县来了。也有人说是本县某地发现了魔宗的暗植势力据点,神道司要将之连根拔除。更有甚者竟说是神教教皇陛下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在天阳县被发现了。总之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能让人信服。就连天阳县官府衙门,起初也是吓了一跳,只以为神道司这是要造朝廷的反,幸好神道司将有大行动的特别通告及时送到了官府,这才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不小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