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英出面,一副理直气壮要跟孙效章死磕到底的架势,孙效章一看到周英,立刻胆怵。跟小郡王抢心头好,即便他是准备送礼的,他也没这个胆子。
在场众人,认识周英的除了刘邺和孙效章,只有一人,便是夏馨儿。夏馨儿一见到周英露面,心里便察觉到有不妥,马上撤到灵堂里。她也知道自己跟这周英有些过节,且周英对她“有意思”,若然因此周英来报复刘邺,她怕事情不好收场。
而周英今天却是来为刘邺助阵的,根本没察觉到身处在刘家众人当中的夏馨儿。
“怎么,不出钱了?”周英见孙效章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趾高气扬道,“这么好的东西,要六千两便买下来,这不是让你占了大便宜?本公子对这两件东西,也是极为所好的。”
孙效章本想说,我买来这画也是送给你的。但此时他又不敢太明言,毕竟周英身份尊贵,他开罪不起。
“这位……公子既然出价高,那……在下,理当割让,刘三公子,你便卖给这位公子好了。”孙效章一脸失望道。
刘邺看孙效章这脸色,便知道他不是不认得周英。而刘邺,却没准备把画卖给周英。
首先是周英开口出价的目的,刘邺把握不好。若是她只是想抬价,让孙效章拿出更多的钱,那最后就是竹篮打水,什么事都完不成。即便是周英真想买这幅画,刘邺一来怕周英现下做不了主,拿不出七千两银子,而郡王妃肯定不会做此“冤大头”买两件光看不能用的东西回去。再者,就算是周英能出得起这钱,刘邺也不想欠周英的人情,本身在冯仰之这幅画上,他已经利用了周英的“名人口碑效应”一次。
孙效章眼看要走,刘邺道:“孙公子,且留步。”
“刘三公子,还有事?”孙效章转过身,看了看刘邺,再打量一下周英,心中无奈。
刘邺道:“这两幅画,在下要卖的是现钱,现在孙公子抬着这么多钱在这里,要买画,那敢问这位新来的公子一句,您可能马上拿出钱来买画?”
周英一愣,马上有些气恼道:“我……马上叫人回去去取。”
“七千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目。”刘邺瞪了周英一眼,似在告诉她,让她识相,“刘家现下这么多债主在场,若然这位公子一去不回,那刘家岂不是亏大了?所以这幅画,在下不会卖给阁下,而是仍旧卖给孙公子。”
在场的人听说刘邺有钱不赚,非要卖给孙效章,都在惊叹,心想这个刘家三少爷实在是没见过世面。在他们看来,就算是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公子哥出不起银子,也该问清楚来历身份,说不定人家真有银子呢?即便这公子哥是来搅局的,回头再卖给孙效章也不迟。
那些债主其实也不是特别着急讨债,只是怕刘家日后家败,讨不回银子。
这件事,连一直不做声的刘徐氏都“看不过去”,走上前似要提醒刘邺一声,但刘邺态度坚决,看似不容有改。
刘徐氏一想,卖画的事一直是由刘邺主导,现在是不是多赚这一千两银子已经不太重要了。要解困才是优先,她心中便也就大致理解了刘邺所为,觉得还是把字画卖给孙效章稳妥一些。
孙效章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却听刘邺坚持要把画卖给自己,再看看周英,此时周英哪有工夫来理会他?周英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刘邺,似在说:“师傅,我在帮你,你怎么不领情还责怪我?”
孙效章上前,周英拦住他,继续对刘邺道:“那我出八千两行不行?我……我是真喜欢这两件东西,我人留在这里,让下人回去拿银子,我不是空口说白话……”
“不用了。”刘邺坚持道,“东西的所有权是在下,在下想卖给谁,谁也拦不住。孙公子,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孙效章此时说好也不行,说不好也不是。他心下正为难,一边的周英赌气一样瞪了刘邺一眼,转身带着讷讷的萍儿离开了刘府。出了门,周英委屈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暗自说一句:“我帮师傅,师傅却根本不帮我,却帮着那个坏人。以后再也不理师傅了。”
她就这么态度坚决地走到街口,却又有些舍不得,回头看了看刘府大门的方向。虽然她明知道刘邺不会追出来,她还是很失望,她总觉得,自己这么伤心难过,师傅应该出来安慰她。
“公子,我们……还去钓鱼吗?”
“钓你个大头鬼啊!”周英终于找到发泄口,对着萍儿呼喝两声,心中的郁结也好多了,小女儿家的心性,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此时她便又想回去再看看师傅是不是把那些债主全打发了。
“萍儿,我们先留下……”周英站在街口,也不着急走了。
此时在刘府内,刘邺和孙效章写了买卖契约,银钱和货物作了交易,为了点清钱财,把大秤都抬了出来。最后以铜钱的重量来定钱数。这么大手笔古玩字画的买卖,在湖州城乃至江南都很少见。
把买卖谈定了,刘家拿到铜钱,孙效章那边赶紧拿着字画离开,他要赶紧去郡王府的别院送礼,不然等小郡王记了仇,以后他再难巴结的上。这次为了巴结小郡王,他也打定了主意,把今天两件东西都拱手奉上,他觉得小郡王也会消气。
而刘家这面,打发了债主,让这下债主把铜钱全都抬走,刘家的外债,一天之间全都还清了,还有一千多贯钱的剩余。
刘徐氏很高兴,拉着丈夫,要举行一次宴会来庆贺此事。但涉及到尚在丧礼当中,此事也不得不作罢。
刘徐氏笑道:“今日否极泰来,全是大父在天有灵。日后这次的庆贺宴席,必然要补上。”
刘邺却是松口气,赶紧先回房,到了房里,夏馨儿给他倒了杯茶,刘邺才幽幽叹了一句:“此事凶险,以后不可再试。”
“嗯。”夏馨儿点了下头,心神却有些恍惚,她很怕让丈夫知道,刚才来的那个公子哥便是周英。
丈夫先是“夺人所爱”,今日又给了周英一个下马威,她很担心周英和郡王妃事后会报复,因而也就有些心不在焉。
在刘府外面的街口,周英见到刘家的债主各自把装着铜钱的箱子抬出来,心想:“师傅还是把问题解决了,看来师傅并不需要我帮忙。”
再想想,她便又觉得刚才师傅拒绝她的好意是对的。
“还是我太冲动,差点坏了师傅的事,回头,我一定要跟师傅解释一下。”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却令两个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外面等看好戏的刘定辉和刘定禹两兄弟,在得知刘家事情顺利解决之后,黑着张脸,肚中的气无处发泄,真是恨不能冲上前把刘家的大宅给抢回来。
“四弟,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刘定辉怒气冲冲道,“那两个小兔崽子把债给还了,这两幅画中,是不是应该有我们的一份?分家时,二房那小子,愣是连字画的事都没提。”
刘定禹谨慎摇摇头道:“我看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老爷子生前,从来就没听说家里有什么字画珍藏,也可能是二房小子从京城带回来的。不过,哼哼,别以为我们就没咒念了。”
刘定辉惊讶道:“四弟可是有好主意?”
刘定禹冷笑道:“二房小子不是说了,画是冯家寄在刘府的,我们去找冯家的人来,把画讨要回去,你觉得……”
刘定辉脸上先是一笑,但很快脸色又沉了下去:“上哪去找冯家的人?”
“这还不简单?那姓孙的不是说了,冯家有个老管家在乡下,把那人找来,让他随便指谁就是当年冯仰之的侄子,便是姓孙的也说不出什么!”
“高招!”刘定辉笑道,“我这就找人去,这次……非要这两个小兔崽子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