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但首先映入眼帘的‘范阳帽’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范阳帽’乃是宋朝官兵所特有的一种帽子,形状跟后世的草帽差不多,但不同的是范阳帽在圆顶上依照头盔的样子做出一个小尖,而且在小尖的四周飘着一些‘红缨穗’。
而吸引张权的正是那帽子上的红缨穗,那东西跟他手中取自案发现场的红丝太像了,再想到做案人的手段,他不得不感觉到震惊,难道说这真的是一伙当兵的所为吗?
“师爷,你怎么了?”来唤张权的官兵看张权表情呆愣,忍不住上前拉了他一下。
“呵呵,没事,没事,走,我们这就去见大人。”张权甩甩头笑道。
他现在纠结到了极点,要知道为兵者乱,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况这事还是发生在张自清的辖下,如果真的把此事做实,到时候张自清可就不只是治政不力的罪了,弄不好把命都得搭上。
而且他相信他能够看出的东西,张自清这种老油条也不可能一点看不出,只不过张自清恐怕也不会想到是当兵的所为,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是当兵的所为。
可是另一条疑惑同时也在张权脑中闪现出来,如果真是这漳南县的守军所为,那这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呢,又为什么这么做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不走漏一点风声,为什么会没有人知道呢?
一路上张权可谓心乱如麻,一直到了前院,见到张自清的时候,他的心还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着。
“张权,不知道你这一番搜查,可有什么发现啊?”张自清看着张权不安的样子,开口问道,而周围的一众衙吏也望了过来。
“这……大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属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与大人知道。”张权一咬牙,终于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这事不只关系到他个人的安危,还关系到张自清的安危,如果真是这里的守军所为,那事情定然有不寻常的地方。
“哦……这么说你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情况了?为什么不能当众说出。”张自清精神一震。
“大人,属下确实小有发现,不过事情牵涉过大,又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属下认为不宜当众讲出。”张权谨慎的道。
“呵呵,张师爷,你卖什么关子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当众讲出啊,我看你是想故弄玄虚吧。”一旁的刘健已经回来了,此时听了张权的话一阵讽刺的道。
“刘健,不得胡说。”张自清闻言眉头一皱,瞪了刘健一眼,然后转向张权道:“张权,我们借过说话。”
张权微微点头,没有搭理刘健,在他看来这种小人,要么不整,要么就得一下把他整的翻不了身,不然的话,打蛇不死,反被蛇咬,才是最讨厌的。
而刘健还想说什么,张自清却已经拉着张权走了,只气的他一阵咬牙,不甘心的说道:“小人得志。”
等张权跟张自清到了旁边一间屋子里,张自清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开口:“张权,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大人,恕属下无礼,在回答大人的问题之前,能不能先问大人几个问题。”张权谨慎的道。
“呵呵,好啊,你问吧?”张片清淡然笑道。
“大人,不知道各位同僚现在有什么意见啊?是不是还坚持此事是运河帮所为呢?”张权转着弯的问道。
“是啊,这等大事,又有贼匪留字,大家这么认为倒也无可厚非。”张自清理所当然的道。
“呵呵,那属下想知道,大人也认为此事是运河帮所为吗?”张权继续问道,他现在很想让张自清给他一个迂回的机会,毕竟他的猜想牵涉到守军,如果真是妄言的话,很可能惹祸上身。
“这……本官认为,这件案子虽然看似运河帮所为,但确实有几个疑点,所以说嫁祸也不无可能,张权,依你所见呢?”张自清含糊的说道。
“大人,请看这是什么?”张权没有直接回答张自清的话,而是在袖子里把刚刚捡到的红丝拿出来递到了张自清面前。
“这不过是普通的红线吗?不对,这应该是枪上的红缨,张权此物你得自何处?”张自清说到后面眼中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大人,此物得自一名被JIAN杀的女子手边,不过属下看来,这红缨可能是来自枪上,但也可能是来自帽头,没准是哪个官差刚刚搜查时掉下来的,呵呵。”张权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不过却时刻注意着张自清的表情。
而张自清听到帽子两字的时候,脸上表情就已经变了,直到张权把话说完,他的表情已经连续变幻数下,再开口的语气也郑重无比:“张权,此事干系重大,你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说吧。”
“大人,那属下就知无不言了。”张权看着张自清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或者说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只不过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来提高他的信心,所以也就没再隐瞒:“大人,依属下看来,现在这一番搜查下来,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证据了吧?”
“嗯,你怎么了解到的?”张自清有些好奇的道,他觉得对于张权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可是那说话办事的老道程度却不下于他这官油子,而且对事情的认知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了他的年纪。
“其实这也不难,属下几乎把每个做案现场都走了一遍,发现每个地方虽然看似其状甚惨,但根本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这就证明这起做案的元凶根本不是普通人,他们比这里的护院要厉害的多,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致对手于死地。
另外这伙做案人一看就是蓄谋已久,不然就算是他们再厉害,以周家这么多人不可能连报案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属下怀疑,这周家原来就被安排了内奸,然后这伙贼人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到周家,并且发起突然袭击,这样的精密安排,这样的手段,他们又怎么可能留下什么证据呢。”张权不紧不慢的道。
“嗯,说的有理,不过张权依你看这案子真的跟这红缨有关吗?”张自清沉吟道。
“这……属下不敢断言,不过属下认为,这件事情如果真是特殊的人所为,提前一定会有风吹草动,而且事后决对不会再安然的留在漳南县城,可是现在我们这里的守军根本没什么异动,所以属下认为很可能是外来的人所为,只是这些武器精良,而且一看就是久经战事的人,实在让属下不知道应该是什么势力。”张权为难的道。
“嗯,本官想法也是如此,张权,今天我们在这屋子里说的话,出去之后切不可到处张扬,知道吗?不然惹出祸事,本官拿你是问。”张自清郑重的道。
“属下知道。”张权赶紧躬身说道。
“呵呵,你也别紧张,我相信其中利害你也是能够看清的,本官想让你这一段时间帮我继续查一下这个案子,如果你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立刻告知给我,同时一定要随传随到。”张自清说着轻轻拍了拍张权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属下听命。”张权心里一阵郁闷,暗骂道,拍你爹啊,既不给钱也不给官,真昵玛垃圾。
“你放心,只要这件案子过去,本官就帮你谋个功名,这样你以后才能有大的发展啊,呵呵。”张自清似乎猜到了张权心里的想法,温和的说道。
“是,大人,属下定当皆尽全力。”张权这下总算平衡了一点。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案情的细节,张权把自己的一些发现也给张自清讲了一下,直到感觉差不多了,两人才有说有笑的一起走出屋子。
看到两人出来,刘健的眼都快恨出血来了,那模样似乎想上前掐死张权一样,而其他人表情也各有不同,但大多看向张权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异样。
“大人,不知道张师爷有何发现啊?”刘健很快举步上前问道。
“发现嘛,现在还不确定,刘健,你立刻起草公文,把此处情况详细写明。”张自清不冷不淡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刘健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而张权则是嘴角微露笑意的看了刘健一眼,他知道这下刘健肯定把他给恨坏了,不过这或许也正是他让刘健和张自清的产生间隙的好机会。
而就在张权暗自思量的时候,门外忽然一阵脚步,接着一个官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到了张自清面前躬身道:“大人,知州大人到了,想让你即刻去府衙议事。”
“什么?知州大人已经到了,快快,张权、刘健你们几个随我去府衙见过知州大人。”张自清听的脸上一惊,随后吩咐道。
“是,大人。”几人同时应声,不过所有人的眼神却似有深意的飘向了张权。
他们大都是跟随张自清多年的人,这会张自清竟然在说话之时,把张权排在了最前面,这不得不让他们感觉到一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