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在死亡之前会看见自己的一生,而木子涵所看到的一生……
什么都没有,竟然不知道要去想什么,是想一想从小在黄土间穿梭的身影,还是想想自己一无所有的模样?思绪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那个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面孔,穆华。
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自己也不知道。
“子涵?”子涵?木子涵回过一丝神来,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长的比较壮一点的男子只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嘲笑道:“呵,来了个想英雄救美的家伙,我警告你小子,别多管闲事。”
“放开她。”是安昊。愤怒到不可抑止的语气。
“呀,挺横啊?一个人也敢这么有底气?大家一起上,怎么揍着舒服怎么上手。”
接着就是一些拳打脚踢的声音,后来,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响起,长的比较猥琐的一个小个子似乎有些害怕了,他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却遇见了警察,暂时还不想去体验一下牢狱的生活。“大哥,警察来了,咱们赶紧跑吧?”
为首的那个狠狠一抹鼻子,“哼,小子,你给老子等着,别让我再碰见你,”走之前还不忘吐一口唾沫。
安昊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子木子涵身上,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手指关节的突出表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木子涵看着这张鼻青脸肿的相貌,是安昊,他的头发很凌乱,白色的衣衫上全是泥土,嘴角泛出一抹血色,可这些都让人忽视不了他眼睛里的急切,愤怒和伤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Judy,也不是言梓晨,而是这个只见了两面的安昊,这是命运的讽刺吗?
像个木偶一样看着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再次被他抱进怀里,没有那种娇羞扭捏的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引发的抗拒。他的动作很轻很轻,贴着的他的胸膛,感受着他那快速跳动着的心脏。莫名的心安。多久没有过这种放下一切防备的感觉了?
“好冷。”
感觉到怀里的人在不停的颤抖,安昊知道她冷,不止是身体上,不觉的用紧了些力道,希望能给她多一些温暖。这一刻,安昊只觉得心中有一把火在不停的燃烧,越来越控制不住,怎么自己一个转身的时间就让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真不知道,如果再发生一次他会不会把所有人都杀了来为她赔罪。
突然,安昊的手机铃声响起,“准备好了吗?好。”
很短的几个字,很严肃的语气,就像是上位者给下属吩咐命令的一样的语气,这还是记忆中那个认识的安昊。
“好冷。”
“不怕,我带你走。”充满了宠溺,无限温柔的话语,这是木子涵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我带你走,很多年以后,木子涵才知道这四个字是让她忘不掉安昊的一把锁,也是她想起他唯一的一把钥匙。
任由安昊抱着,木子涵的手不自觉的搭在他的肩上,这模样,像极了一对相爱多年的恋人,夜幕降临,公园里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杜鹃花下,只看到一个身影在缓步向前,他走的很慢,兴许是怕怀中的人儿不舒服。耳边的警笛声慢慢淡出,只有这个人的脚步声响起,风呼呼的声音伴随,奏成一曲美妙的乐章。
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找到的一条羊肠小道,看不见前方的尽头,路边些许微弱的灯光,这条路,仿佛就是走的一辈子。
还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木子涵一个人卷缩在后座,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听着那些熟悉的喧嚣声,她知道,她还活着。
过了很久,终于,车子停了下来,这里,是一栋别墅,很美丽的别墅,周围几乎没有人家,想是已经偏离了城市中心,安昊依旧轻轻把木子涵抱起,径直走进屋里,这里,是他的家。
木子涵躺在床上,许许久久都理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思绪,看着这个陌生的家伙,很想要看清楚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因为路见不平,随手而已吗?
她不知道如果安昊没有及时赶到自己会怎样,也说不清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难过吗?为什么又流不出一滴眼泪?还是不在意?毕竟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现在终于明白了贱人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的。
安昊给木子涵盖好了被子,看着她禁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转身走到窗边,一个人靠在窗户边上,随手点起了一支烟,月光照射在他身上,那个背影写满了落寞,有的人喜欢把伤口摆在人前,希望换来别人的同情和可怜,而有的人却喜欢把伤口包裹的严严实实,用一张虚伪的假面具欺瞒别人,木子涵,和安昊都是属于后者。
或许是感激安昊今天的救命之恩,也或许是和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木子涵没有了之前对他的那种反感,风从缝隙吹进来,这个味道,太熟悉了,像是穆华喜欢的牌子,却又不像是。再看看这个房间的摆设,脑子里像被重锤击中,猛的跳出了一些画面。
记忆中的很多模糊的东西好像在眼前重叠,远处那个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一会儿是穆华,一会儿又是安昊。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个夜晚,穆华说,“子涵,再过不久你就十八岁了,我们也快要毕业了,离我们的未来又近了一步,来,为了我们的将来,干一杯。”
当时多么兴奋的喝完了那一杯果汁,心里还不停的想象着自己多么幸福,我从来不喝酒他都记得,呵呵,可是那一杯果汁下肚,我却再没有了意识。只迷迷糊糊的记得一些。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穆华,应该说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穆华。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安昊心里是又恨又痛,恨得是自己,痛的还是自己,如果自己再晚到一会儿,她该怎么办,自己又该怎么办,不是早就发过誓要守护她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吗?
很多年了,以为自己已经不用在被世事捉弄,以为自己已经慢慢的对一切都有了掌控,以为自己已经有了一颗面对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信心。可在她身上,自己所有自信的一切都显得脆弱不堪。
安昊自嘲一声,正对上木子涵紧盯着的目光,她似乎在苦苦挣扎着什么,全身都在发抖,他以为是冷了。就想要去帮她拉一拉被子,可刚碰到她,木子涵就像是一个弹簧一样弹开很远,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谁都没有动弹,过了很久,木子涵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摇摇脑袋,在最角落里躺下,安昊不知道她都想到了些什么,也不敢再去做什么,只一个人再次走到窗边,搬了个椅子坐下,一支接一支的烟点燃又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