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文安是想让我保护弟妹?”高兰玟问道。
“皇姐乃天家骨肉,皇家血脉。丞相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对皇姐下手。所以……想请皇姐多去找找青兰。”
“没问题,正好我还嫌没人陪我玩儿呢。弟妹性格温润,和我正说得起话。我多去你府上走几趟就是了。”喻濂话中,明显带有利用,而高兰玟却不以为意,答应了下来,继续道,“文安和文宁此次出征可要自己保重,也要打出我南平的威武。打了胜仗回来,就算父皇不给你们奖励,我也要为你们请赏。”
高兰玟兴高采烈地说着,喻濂陪笑着听着。说了一下午,眼看着要日落了,高兰玟才放喻濂回去,走时还一副念念不舍的表情。喻濂也不以为意,求人这么大一忙,陪一下午算什么,更何况是自家近亲皇姐呢。
回了府,见马青兰正为自己收拾着行装,喻濂也没多说什么,早早地入睡了。马青兰也知道喻濂即将远征,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觉,也就没多问,替喻濂收拾好后也睡了。
清晨,喻濂早早的起来了。带有习惯性意味地走到卧房,见马青兰还在睡,就没打扰她。
房间里,还在“熟睡”马青兰睁开了眼。说是早醒了,还不如说是一晚上没睡。眼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即将远行,生死未卜,马青兰怎么睡得着呢?但又怕喻濂担心,乱了分寸,也怕对上喻濂产生尴尬,只好装睡。
马青兰坐了起来,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文安,好好保重。
府门外,胡贡牵着喻濂的白马,等着喻濂。见喻濂出来了,也不废话,将缰绳递给喻濂,恭敬地站在一旁。
喻濂接过缰绳,便看见马背上驮着的两个大包袱。默默苦笑,青兰的心意也不能辜负了。马儿,你辛苦点吧。
上了马,喻濂居高临下地看着胡贡,吩咐道:“多派两个侍卫暗中保护夫人安全。”
“是。”作为喻濂府中的大总管,那日朝堂上任岐大丞相当众提婚却被拒绝的事,胡贡还是听说了,便满口答应道。
喻濂扬鞭,朝城外江俞军驻地骑去。
江俞军驻地,喻濂到时,喻浈也已经来了。十万江俞军整装待发,只差乐正玉睁大将军了。
不过一会儿,乐正玉睁也到了,一身戎装再配上他满头白发和饱经苍桑的容颜,无异是一位战场老将。
“让元帅和副帅久等了。”马背上,乐正玉睁带着歉意地笑道。其实作为南平武将之首,乐正玉睁不用对喻濂、喻浈这么客气。到底是战场老将,见多识广,知道皇帝是想在武臣上培植亲信。而喻濂、喻浈就是最好的人选,便对两人客客气气的。至少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嘛。
“不敢,大将军来的正是时候。”喻濂对乐正玉睁拱手一礼后,对全军将士道,“江俞军听令,出发!”
“是!”将士们高呼道。
以白袍白甲为首的喻濂和一身综袍金甲、两鬓斑白的乐正玉睁老将军还有一身蓝袍银甲的喻浈三人率领着一支天降雄狮,正整齐有序地赶往南平北境——归州。
八日,日夜兼程地赶路,与天冀军汇合后,终于赶到了归州。
“下官归州刺史严浚哲参见元帅、副帅、大将军。”一身戎装,满身鲜血的中年男子对喻濂等人拱手,恭敬道。
“怎么回事?”喻濂皱眉,问道。
“今晨,晋军突然来袭,守城将士猝不及防,这会儿才停了火。不过归州并没有被夺。”严浚哲简洁的解释道。
喻濂点点头,便朝城楼上走去。城楼上的士兵们都是满身鲜血,无异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而且伤亡惨重。
看到城楼上满身的伤疤却依然守在自己岗位上的士兵,喻濂心里不由一紧。吩咐道:“江俞军和天冀军轮番站岗,替换守城将士。”
“是。”闻言,严浚哲心里对喻濂的产生了一丝好感。爱惜士兵的将军就是好将军。立马下去办了。
喻濂皱眉,看向城楼外一望无际的草原,迎着微风,沉思了起来。这仗该怎么打?
死守?归州一马平川,并不立于守城。而且,南平粮食吃紧,能够维持江俞军和天冀军征战的粮食只够三个月的。死守,只会让我军陷入被动。一旦被晋军围住,归州就如困兽一般,粮食一尽,只能等死。
主动出击?归州一马平川,而江俞军和天冀军并不擅长骑兵作战。主动出击,一旦失败,万劫不复。不过,主动出击能占据主动权,对我军有好处。
见喻濂沉思了起来,乐正玉睁和喻浈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过一会儿,严浚哲便上来了,对喻濂道:“元帅,已经安排妥了。”
“下去休息吧。”喻濂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下官告退。”严浚哲满口答应道。刚打了一场恶战,严浚哲的体力早就跟不上了,要不是朝廷要派军队将领来,必须由他这个归州最高长官接待,严浚哲早睡觉去了。
见喻濂莫不作声,喻浈和乐正玉睁也乖乖退下了。赶了这么几天的路,是得好好补会儿觉。
下午,喻濂越想越不通,便将乐正玉睁、喻浈和严浚哲叫来,一同讨论道:“晋军此番进攻,主帅是谁?”
“这……应该是晋国的骠骑将军梁承天吧。”严浚哲支支吾吾道。
“应该?”喻濂一脸怀疑地看了一眼严浚哲,又问道,“晋军派了多少兵力攻打归州?”
“额……恕下官无能。”严浚哲拱手,羞愧地低下了头。
“去查。”喻濂冷冷道。
“是。”答应了一声,严浚哲赶忙飞快地跑了出去。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支开了严浚哲,衙门大厅里,只有喻濂、喻浈和乐正玉睁三人。喻濂看着乐正玉睁,警惕道:“乐正大将军,您以为晋军此番突然进攻意遇何为?”
乐正玉睁疑惑地看着一眼喻濂,反问道:“晋国想趁我大军未到之际,攻占归州?”
“大军未到之前,晋军与归州只是有些小摩擦而已,还不至于大军压境。再者,陛下派江俞军和天冀军前往归州,下的是密旨,除了朝廷中的军事要员和归州刺史,应该没人知道。可晋军怎会知道?而且在我大军未到之时突然袭击?”
“元帅说的是。”身经百战的乐正玉睁自然明白喻濂的言下之意,点头道,“那又会是谁泄的密呢?”
“我和兄长不可能,乐正大将军也不可能。陛下下的是密旨,朝廷中的文臣武将应该没那么快得到消息,就算得到了消息,派人向晋军传信也没那么快。难道是归州的官员?”喻浈冷静地分析道。
“或许吧。”喻濂剑眉微蹙,想了想,道:“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晋军。我军粮草最多只能用四个月,四个月一过,不仅是将士们,连百姓都没有吃的。南平……不攻自破。”
“元帅有什么办法么?”两鬓斑白的乐正玉睁寄希望于喻濂,问道。
“主动出击,占据主动权。”喻濂沉声道,“不过现在敌军力量有多少还不知道,只能等严刺史派人收集了情报后,再做定夺了。”
乐正玉睁和喻浈都同意地点点头,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急匆匆地赶路,确实累坏了。而喻濂却没有同他们一起休息,再次登上了归州北城楼。
过了一会儿,归州刺史严浚哲便急匆匆地赶来,对喻濂道:“元帅,打探到了。”
正“欣赏风景”的喻濂转过头,看向还在喘着粗气的严浚哲。缓了缓,严浚哲便道:“晋军共派了二十万大军攻打归州,今早派来突袭的十万人折损了至少一半。也就是说晋军还有约莫十五万人,驻扎在归州外。”
喻濂点点头,晋军派出二十万大军也在喻濂的预算范围内。又问道:“晋军主帅是谁?”
“就是晋国的骠骑将军梁承天。”
“梁承天……查过他的背景么?”
“梁承天,年方三十四,以武学见长,精通兵法。是六七年前投靠的晋国,据说他的父亲是前唐朝的顺天候梁铖煌。”
“顺天候……”喻濂思索道。
“元帅认识?”不知实情的严浚哲见喻濂一副似曾相识的表情,问道。
顺天候梁铖煌算是喻惮的师父,也是恩人。若没有梁铖煌的引导,喻惮或许还只是一介白衣、农夫。而喻濂对于梁铖煌知道的也有限,只是知道梁铖煌是喻惮的恩人,对喻濂、喻浈很好。
“有点渊源。”喻濂并没有多做解释,道,“如何对付晋军,明日再说。严刺史亲自督战,着实辛苦,休息去吧。”
见喻濂没有解释,严浚哲便不再问。这位主帅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处世却很沉稳。而且毕竟他才是一军总帅,得罪了承担不起,便告退了。
只有身临其境,才回知难而退。不过喻濂可从来不会退缩和畏惧。有心人天不负嘛。
第二日一早,喻濂便召集了喻浈、乐正玉睁和严浚哲等武将,在归州衙门商议着如何对付晋军。
“晋军派二十万大军攻打归州,势在必得。而昨日一战,却损失了五万人马。也就是说,晋军还有十五万人在归州城外。晋军主帅是梁承天,梁承天的父亲梁铖煌是前唐顺天候,与家父颇有渊源。所以,本帅建议议和。众将以为如何?”作为主帅,喻濂可以用斩钉截铁地命令,但因为自己后台不硬,根基不深,也为了留个好印象,便用商量的语气,沉声道。
对于兄长的话,喻浈自然是深信不疑,道:“末将附议。”
乐正玉睁和严浚哲想了想,议和不会伤及百姓,对民心有利。也同意道:
“老臣附议。”
“臣附议。”
在座的武将们见德高望重的乐正老将军和镇守归州的严刺史都同意了,自己不同意有点得罪人的感觉,便都附议了。
喻濂便决定自己亲自去会会晋国的骠骑将军梁承天。众将们和喻濂感情都不深,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也没说什么。
遣散了众将,乐正玉睁和喻浈却留了下来。乐正玉睁一脸犹疑,对喻濂道:“元帅,你亲自去……我不放心。”
“乐正将军还是叫我文安吧,听着舒坦些。”喻濂道,“我与梁承天有些交情,我去劝把握大些。”
乐正玉睁点点头,继续劝道:“文安,人是会变的。或许梁承天已经不是在前唐朝时的世家子弟,他或许已经变成了一个为自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人。你是一军主帅,你要承担起率领江俞军和天冀军的责任。本将不管以前你和梁承天的私交有多深,本将作为督军就要为主帅的安全着想。换个人吧。”
“兄长,我去吧。我和梁承天的关系也很好的。”喻浈两眼放光道。
“不行。”喻濂斩钉截铁地回绝了,道,“劝梁承天只能我去,否则根本谈不下来。乐正大将军,您相信我,以我的武功和机警绝对不会有事的。”
“喻文安,你是一军主帅!”乐正玉睁有些气愤道。
“正因为我是一军主帅,才应该肩负起保国护民的责任。议和,是不伤害百姓最好的办法。而我,是议和最好的人选。”
闻言,乐正玉睁哑口无言。喻濂说的没错,他是议和最好的人选。但喻濂作为主帅,一旦有事,全军就会群龙无首,军心大挫。这也就是矛盾所在。
见乐正玉睁还是犹疑的表情,喻濂反劝道:“我只是一介白衣,文举出士,将士们对我并无深情厚意。若我有事,军中有大将军坐镇,士气必不低落。”
沉默了一会儿,乐正玉睁才开口道:“你是主帅,一切有你定夺。但你是陛下看重的良才,你一定不能有任何闪失。”
“请大将军放心。”喻濂嘴角微微上扬,道。
喻濂草书一封,派人送往了晋军大营。梁承天会不会来,来了会不会答应议和,都是未知数。
等待了一个多时辰,派去的信使终于回来了。梁承天同意见面,见面的地点定在归州北城门外,时间是下午未时。
午饭之后,喻濂决定早点去等吧,免得去晚了说自己没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