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尘已死那高坐龙椅的人算是真没了后顾之忧,阿卿的小屋里也少了一只在暗中候着的人,甚至连着那暗中藏匿着的人都一同消失的无隐无踪。
阿卿讲朱厚尘葬在了小屋的后山上,一时兴起的还给他树了一块墓碑,碑上写着“眼无天下高王座,身有弱水独看山。可笑可笑!”
转眼已是月圆八月,阿卿穿上前些日子在布庄定做的大红衣裳迎接了芜菁。
喜娘是小楼的老鸨请来的,芜菁对于她的小楼来说是比较特殊的,她并非卖身给了小楼,只是在这里献艺寻求安居之处罢了,要走要留全凭芜菁自己。但多年下来,老鸨早就将芜菁看做自己的孩子,芜菁此番离开,她倒真有种嫁女儿的感觉。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迎亲队伍,有的只是一顶平凡的轿子上面涂了红漆,挂了红布。
小楼破天荒的白日里开了门,远远地就见大红绸布挂上了门。楼里的姐妹个个拿着自己的首饰赠与芜菁。
“菁妹妹命好虽然那人看起来不怎么富裕可他愿意为你赎身,让你脱离了这是非之地,更不嫌弃你有孩子,嫁了过去可要想我们这些姐妹们啊。”
“还是别想了,嫁出去之后啊,就不要想我们了,我们这烟花巷柳的姑娘除了每日陪着客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呀,不想不想……好好过日子吧……”
千言万语的祝福中小楼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透露着一丝羡慕一丝嫉妒一丝……身不由己的哀伤。
芜菁缓缓谢过这些陪伴她多年的姐妹,喜婆敲门进来提醒众人吉时已到,新娘该出门了。
红喜盖头轻轻放下,遮住了芜菁挂在嘴角上的笑容,也遮住了她含有一丝不甘的眼。
轿子在阿卿的屋前落下,怀绚率先从轿子里跑出来一把抱住正上前掀轿帘的阿卿。
“阿卿……阿卿……娘……”
喜娘走过来抱起怀绚笑眯眯的看着阿卿“小孩子交给我照顾吧,新郎赶紧把新娘子接出来吧!”
阿卿点头谢过喜娘伸手掀开了轿帘。
接了新娘出轿子之后阿卿牵着她进了堂屋。喜娘乐呵呵的站在一旁开始叫新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千禧年结千年缘,百年身伴百年眠。”
“芜菁,阿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舍得他有任何一点伤害。可是他被皇上带进了宫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芜菁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刚认识环绚的时候。
那个时候环绚最喜欢和她说的,就是他的宝贝弟弟。
“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出来呢?”那个时候芜菁并不是很懂一个人被皇上带进了宫里是意味着什么。
“我会把他带出来,过段时间就会。”环绚揉着芜菁的头发两眼坚定的说道。
“好啊,带出来让我看看被他哥哥夸上天的阿卿长什么样子?”
“二拜高堂,相亲相爱幸福永,同德同心幸福长。”
那一天环绚征战而归,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日子他却喝的伶仃大醉,那个坚强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芜菁抱着环绚听着他口中的喃喃自语,那是任何人听了都要掉脑袋的话。
“朱厚尘,你说过只要我听你话你就不会拿他怎样,可现在呢,你毁了他,毁了他一生……我晏环绚发誓从此与你,与你势不两立。阿卿受了什么样的苦,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其实那个时候芜菁是有些嫉妒阿卿的,环绚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把阿卿放在第一位,阿卿哭了,阿卿笑了,阿卿进宫了……甚至环绚征战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也是阿卿。
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卿明明进宫了环绚还是那么念叨他。就连阿卿受伤了,环绚都要为此醉的像滩烂泥。
惊天话语中芜菁吓得一身冷汗,可她没有多问,只是仅仅抱住怀中人以借此抚平他的伤痛。
“夫妻对拜,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
当芜菁知道自己怀有环绚的孩子的时候其实是挺高兴的,两人虽然没有婚嫁可那段时间环绚一直在张罗着他们的婚事。
那天她也同今天一样,坐在家中等待着他的良人过来迎接她。
家中姐妹无不羡慕与嫉妒,毕竟娶她的人是年轻有为的朝中大将。
这一等就是一整天,从早上到晚上,前来喝喜酒的亲戚从有到无,家中父母都开始生气了。
傍晚的时候环绚的府上来了一个双眼通红的小厮,父亲将来人拒之门外:“晏将军若不想结这个亲就明说,别闹这么一茬。“
还待他再说什么的时候那小厮突然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将军他……将军他……被乱箭……“
后面说什么芜菁听不到了,她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车内一个从小跟着自己的丫环照顾着她。
后来的事几乎都是从那丫环口中听说的。
丫环说,皇上在山中狩猎的时候遭到偷袭,环绚护主不利被乱箭杀死。老爷担心芜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叫丫环带着她连夜逃出城去。
三拜结束芜菁突然就释怀了,在小楼里这么多年,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怀绚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亲人不是吗?
简简单单的婚礼举办完成,阿卿亲自下厨招待了喜娘和几个抬花轿的轿夫算是请客,不明所以的怀绚扒着阿卿的腿不放哈喇子全蹭在了阿卿的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