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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相好

第二天沐日,一群人俱都精心装扮了一番。三个学子中,婉婵出身名门,姬后山则是标准的富家子。至于卫乙,即使家道中落,不复当年卫家的风光,可毕竟之前也得了那么多朝廷赏钱,足够他挥霍一阵子的。今天是来上郡学宫的第一个休息日,他少不得要带自己的芜儿出去置办些家用。

赵芜最是兴奋,上次她在长安买的漂亮衣裳今天终于可以穿出去显摆了。这小女本就漂亮可爱,再一精心打扮,把婉婵和织梦都比了下去。引得姬后山啧啧称赞道:“乙兄你可真有福气,你家芜儿真是伶俐到极致了哩。看来,也只有我家最美最美的小弦能比得上啦。”卫乙忙问“小弦是谁”,姬后山则神秘地道:“一会你就知道了。你懂的嘛,我要娶的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子。”

于是,几个衣着锦服的男女,就这样结伴出了学宫,来到上郡城的大街上。他们的身后,是十多个神情肃穆的护卫,前拥后簇,阵势唬人。

自卫青收复河北之地后,武帝在朔方筑城,从上郡等地迁了许多人口过去。而上郡的人手不足,则继续从内地迁来。于是,这新旧交换,才逐渐形成目前上郡的民情。新迁来的老百姓大多是穷苦农民出身,并没有见过什么达官贵族,上郡这座多舛的城池也不是贵族们愿意来的地方,学宫少数的博士弟就是明证。所以,当一群光鲜亮丽的男女被簇拥着走在大街上,引起的关注可想而知。

赵芜拉着织梦走在最前面。卫乙的钱除了交给拓拔鹤去买刀,其余全都交给了赵芜保管,那小女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所以赵芜和织梦商量了很久,计划了一大堆东西要买。

一面走着,身边的姬后山却拉住了他,来到人群后面,神秘地道:“乙兄,陪我去个地方吧?”

“去个地方?你不是要在城里请我们喝酒吗?怕我们把你喝穷了?”卫乙有些诧异起来,姬后山很少显示这样的严肃感。

姬后山却继续严肃地道:“酒嘛经常都能喝,小弟还不缺那钱啦。可是,有的人却是没法天天见的呀。”

卫乙更加奇怪了,他看着姬后山诡异的表情,问道:“见人?你不会是有什么相好要见吧?”

姬后山神秘地道:“真还被你说对了,我就是去见相好的。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可我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乙兄帮我想个办法避开后面那些讨厌的尾巴吧?”

卫乙回头看了看,那些护卫正紧紧跟着他们。护卫们都是从上郡城防军选拔的,相当安全可信,而且几乎不干涉博士弟们的私人空间,所以卫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便的地方。可他不知道姬后山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去找妓家?

于是他道:“你到底要干啥坏事?找私妓我可不去。我有芜儿就够了,没兴趣沾花惹草。”

姬后山忙澄清道:“你当我真有那么无聊啊,我是去帮大家做事的。现在猪油不好用,我们只有试试婵兄说的那个石漆。可中原也没听说有产石漆的,所以我想去边境上问问西域来的人。不过,博士弟私通西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最好别让护卫们知道。”

卫乙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没想到这家伙整天闹着要喝酒、要胡闹,其实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完成任务。看来这个伙伴,是值得信赖的。

卫乙却有些两难,他当然知道石漆是什么,可他却有顾虑,不愿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反正他也不是没和走私商贩打过交道,也并不太怕学宫的怪罪,于是便和婉婵小声道:“山兄想去问问朋友关于石漆的事,我同他一道去,你帮我引开后面的护卫吧?”

婉婵对卫乙的信任是天然的,可她还有些担忧:“离开了护卫的保护,会不会不安全?”

卫乙道:“没事,我们快去快回。”

婉婵点头同意,便去安排护卫们分散守卫。她是酸文署的署令,自然有权决定护卫们的动作,护卫们本身也没有监视的义务。所以她很容易就给卫乙和姬后山开出一个窗口,让他们有机会暂时离开。

卫乙嘱咐赵芜几句让她好好游玩,自己则和姬后山二人顺利地脱离了守卫的视线。两人找了两匹快马,便迅速出城往边境的龟兹属国方向去。

龟兹国,是西域的一个大国,其心向汉土者甚众。龟兹国王便尤其热爱汉朝的风俗,时常在汉都长安走动。武帝为了笼络西域的民心,就在汉朝的土地上建了西域诸国的属国,以作为其国民到汉土居住的主要活动地。其中,龟兹属国正是位于上郡以北不远处,其治设属国都尉,保持独立的语言文化,但接受郡守管辖。因此,龟兹属国也成了上郡连通西域的重要关口。

卫乙和姬后山二人快马奔进了龟兹属国城,小心穿过街区,去往姬后山说的那个他认识的西域朋友的住所。

一路上,姬后山方才道出了原委:“我们待会儿要去见的女子名叫冰弦,是龟兹国人,我早上和你说的小弦就是指她了。”

卫乙奇道:“这么说,她真是你的相好?”

姬后山做了个表情,这才真诚地道:“乙兄,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小弦和我是从小就相识。我很小的时候,身体很不好,看了许多大夫都不管用。我娘听说龟兹王绛宾手下有许多名医,所以就带我来了这里,我也是在这里见到了小弦。小弦是这里西域一位将军的遗孤,从小在此长大,身世很可怜。那时候我在这里医病,她一直照顾我,一来二去就和她好上了。此后,我的病虽然好了,可还是时常来这里,我离不开她。”

“乙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不准对别人讲喔。”姬后山讲到一半,突然一反他平时的开朗,神秘起来。

卫乙点点头,没有说话。

姬后山小声道:“我在心里想,等我在太学学成之后,我就打算娶小弦为妻,然后离开汉朝,两个人远走高飞。”

卫乙又是一阵吃惊,他可没想到姬后山会做这样的打算。在他原本以为,考策试进太学的人,都是冲着这个巨大的名望来的。可是,婉婵不是这样,现在姬后山也不是这样。

“为什么?”卫乙不由自主地问了句。

姬后山想了想,道:“因为我喜欢小弦啊,没什么别的原因。可是,我自己又没本领,以前都是靠我阿翁,如果小弦跟我走了,我拿什么养活她呢。所以我要成为博士弟,因为博士弟这个名声很值钱嘛,这样我就能靠自己养活小弦了。”

卫乙听完,转过头去,像是刚认识姬后山一样,一脸惊异地看着他。姬后山见他如此表情,尴尬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卫乙郑重地道:“不,我突然很敬重你。曾经我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女子,我答应要等她,要和她一生一世,可是我没能做到,反而害得她为我受难。”

姬后山似乎很能理解地道:“我明白,你的境遇比我复杂多了,家里惨遭不测,你自己还莫名其妙做了死神,也难怪会和芜儿那样矜持。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人要杀我,我还能不能对小弦一心一意的。所以我才没有想那么多,只要有点成绩我就离开,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局面了。”

卫乙点头道:“还是你的想法比较好啊。那小梦知道这事吗?我看你对小梦也挺好的?”

姬后山道:“她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带她在身边了。老实告诉你吧,这回来上郡,我娘本来给我准备了一大群婢子家仆跟来,可我一个都不要,就要了小梦。因为在我家里,只有小梦是理解我的。等娶了小弦后,我还要纳她为妾呢。”说话中,这家伙又显出了**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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