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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辞别

等南鹃派人来找阿墨,却没有找到人的时候。所有人这才发现,已经大半天没有看见阿墨了。虽然往常阿墨也是经常见不着人影大半天,但是好歹还知道人在哪里。但是这次才让大家慌了神,无疑南鹃是最着急的那个。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南鹃坐立不安,派出去找阿墨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带回来自己想要的回答。说来也奇怪,阿墨在阴曹地府有些联系的地方或者人,南鹃各个问了一遍,得到的都是——“阿墨?她没有来我这儿啊,我也没见到她。”

南鹃把整个阴曹地府几乎要翻了个遍,最后就连阎王也被惊动了,派出了牛头马面帮着一起找阿墨,然而依然久久没有找到阿墨。

孟婆有些心不在焉的盛着汤,馥儿已经跟着榴儿不知道两个人躲到哪里去玩去了。黄泉路上突然票散开了遗传长铃声,每响一声,便有一声钟鸣声随之附和。余音袅袅,像是水中的涟漪传荡了整个阴曹地府。

孟婆朝小亭子挥了挥袖,只见原本摆在亭子内的孟婆汤还有碗和长勺,就跟烟雾一样散开消失不见,而原本拥挤在黄泉路上的鬼魂也随着长铃以及钟鸣声,一个接着一个散了去。

孟婆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天之内倒是唉声叹气了不少回。“唉……”孟婆显得忧心忡忡,显然是在担心阿墨,虽然说在阴曹地府阿墨是绝对安全的,但是难保会出现个些许意外,毕竟到现在还没有找着人。

正陷入担忧中的孟婆,被身后的一声颇响的水声给惊回了神来。皱了皱眉,以为又是馥儿和榴儿在一边玩耍弄出的动响,转身正要训斥,却发现大伙儿找了半天,担心了半天的阿墨正浑身湿哒哒的站在孟婆面前,只是面色却是不大好。

阿墨僵着脸朝阿婆笑了笑,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让阿婆担心了……阿墨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还不等孟婆责问,就赶紧态度诚恳的认了错。孟婆脸上原本的担心和责怪瞬间就收了回去换上了满满的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对阿墨说道:”你这次最该对不起的不是阿婆我,而是南鹃!这丫头可是被你快跟整疯了。”孟婆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已经收起来东西摆回了亭子的石桌上,手脚利索的给阿墨盛了碗孟婆汤,递给了阿墨。

阿墨顺着孟婆的手接过孟婆汤,两口三口的将一碗孟婆汤喝了个干净。孟婆汤对凡人鬼魂是洗去过往铅华,往事随烟,但是对阿墨却是一味良好的补药。将碗还给孟婆,阿墨拧了拧衣袖上的水,对孟婆说道:“阿婆好歹要让我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向南鹃道歉。”

孟婆接过碗,收回了东西,瞪了阿墨一眼,啐道:“就你嘴贫。别以为阿婆老了就看不出来你不喜欢南鹃。”“那阿婆知道,还让我向南鹃道歉。”阿墨第一次在孟婆面前露出矫情来,却只是因为这事,着实让孟婆哭笑不得。

孟婆上前,那手指点了点阿墨眉间的朱砂,哭笑不得念着:“莫不是你这次做错了,哪需要你去向南鹃这丫头道歉?不是你自找的?”阿墨一时语塞,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说南鹃故意提起自己已经忘记了的亲生父母?阿墨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孟婆没有过于纠结于此,朝阿墨挥了挥手,催促道:“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莫着凉了。”阿墨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声:“阿墨省得。”便离开了亭子直往阁楼走去。

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果真是不好受的,浑身不舒服的阿墨少许加快了步伐,却在半路遇到了阿墨最不想碰见的南鹃。阿墨愣了愣步伐,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南鹃,没有说话。南鹃从岔路上看见快步走路的人瞧着背影像是阿墨,赶忙出口唤了声:“阿墨。”果然那背影顿了下来,看着自己。

南鹃见阿墨转身望向自己,明明应该是最为炫彩的目光却像是从寒潭里捞出来的明月一般清冷,不由得停下了小跑。隔着一条小路,南鹃似乎能感受到阿墨身上湿衣服带来的寒意,朦朦的烟水笼雾弥散开来,渐渐地,南鹃便看不见阿墨的神色了,面容模糊了起来。阿墨拧身朝楼阁走去,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南鹃。

“你说小姐会去哪里啊?”红豆耷着脑袋,蜷坐在门框上,双手撑拖着下巴,一双眼睛疑惑的看着靠着自己肩膀轻瞌双眼的绿豆。

绿豆一只小手玩着红豆系在腰间的荷包,两颗红豆映在黄泉盏下,黄晕般的灯光照得两颗红豆犹如真的一样色泽饱满。迷迷糊糊应了声:“小姐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也就只有忘川河没去找了。”红豆歪头将小脑袋靠在了绿豆上面,碎碎的说着“也是,也就只有忘川河了。”大大眼睛穿过黄泉盏,眼里有一丝丝迷茫,看着被黄泉盏柔和的景色,原来地府还有稍显温和的地方……

阿墨从树枝桠中穿过,犹如一个鬼魂一样轻掂着脚步,缓缓地落在了红豆的面前。把红豆惊得一个机灵,“嚓”的一声立了起来,已是十分劳累本来靠着红豆睡着迷迷糊糊的绿豆被红豆的力道一带,踉跄地错了下步子,便要往阿墨摔去。好在红豆身手灵敏,一把拽过绿豆的胳膊,把绿豆带入自己的怀里。

绿豆被这么晃来晃去,在红豆怀里半是清醒了过来,眼里颇是埋怨的轻瞪了正歉意的看着自己红豆,抬手揉了揉被红豆拽的生疼的细胳膊。

阿墨即使看不见,也感知到了两个丫鬟的小动作,原本就轻皱在一起的柳眉,一下子拧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怒,紧紧的抿着唇不说话,绕开垂着脑袋死死的盯着自己脚尖儿的红豆绿豆。“啪!”装傻充愣的红豆绿豆被阿墨关门的声音下了一个抖索。完了小姐生气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害怕,绿豆似乎很是不满,狠狠的瞪了红豆好几眼,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一双大大的眼睛鬼精鬼精的转着。

阿墨娴熟的从衣柜中抽出衣服来,换下已经冰凉冰凉的衣裳。先前喝了孟婆汤,阿墨这会儿并不觉得寒凉,坐在了梳妆台的凳上,手上的木梳将有些凌乱的长发一一理顺。

绿豆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从柜子里拿出毛巾绕到阿墨的背后,弯腰将阿墨一头湿漉漉的墨发拢在了一起,干毛巾轻轻地搓了起来,绿豆将水挤干了以后,接过阿墨递来的木梳,缓缓梳下……

阿墨唤住了正要退出房间的绿豆,“绿豆把红豆一起叫进房来。”绿豆听见这话脸顿时就皱巴巴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把红豆惊了一跳。红豆瞧见绿豆脸上这表情就知道定是小姐有事了,两个丫鬟脸上都摆着百般不情愿,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阿墨面前。

红豆见到小姐好似要出门,心头上一松,将乳白色的披风搭在了阿墨身上,系好绳结。不卑不吭的推到了一旁和绿豆站在一块。阿墨卸下缠绕在手腕上的绸带,示意绿豆将还没完全干的头发束好。绿豆犹犹豫豫的将头发束好,心里那是犹如惊涛骇浪,连带着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红豆也紧张了起来。终于,阿墨穿戴完毕,拿起红豆递上的黄泉盏,绿豆和红豆齐齐松了口气,却听见阿墨徐徐说道:”念在你们两为了寻我,没有歇息的份上,这次暂且绕过,若有下次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两个丫头被阿墨难得一见的怒气早就给吓乖了,连连点头,一副乖巧卖萌的模样。

阿墨坐在楼阁的小亭子里,等着南鹃,手上捧着煮的暖烘烘的热茶,有一口每一口的吸着,顿时有些冰凉的指尖又感觉到了些许暖意。

南鹃从一边的桃花林里穿过来时就看见,一向淡然优雅的阿墨跟个小孩子一样卷起身体窝在椅子上,手上还捧着茶香都已经勾到自己鼻子下的热茶。卷起嘴边的笑容,南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之前的事情,也不像以往那般急躁,乐呵呵地落座在了阿墨的对面。

阿墨推了推手边刚煮好盛起来的热茶,南鹃也不推脱,喜滋滋的接过阿墨推来的茶,要知道阿墨煮出来的茶,茶香四溢不说,还有养生的效果,虽说修炼了千年的魂身也不需要养生,但是解解嘴馋还是可以的。

满足的叹了一声,南鹃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推回给了阿墨,示意阿墨再来一杯。见阿墨并不接过茶杯,一点儿都没有要给自己续杯的意思,南鹃撇了撇小嘴,小声的嘟了句:“小气。”

坐正了身体,南鹃挥袖,石桌上就出现了几件小巧做工精致的物什。南鹃收回了脸上的不正经,拉过阿墨的手,放上一面有两张脸大小的镜子。阿墨接过镜子,细嫩的手指细细的拂过镜子边框上复杂的纹路,阿墨的手停在了镜子边的正上方,一点一点的感受着,一朵昙花被勾勒的栩栩如生镶在了镜框上。

看着阿墨的动作,南鹃淡淡说道:“这面镜子名为镜中花,能见人的前世来生,但对于沾染上阴气的人来说却是没有用的。”说完南鹃又递上了另一件物什,仔仔细细的向阿墨讲着各个的用处。

待南鹃说完所有这些物件的用处,煮的热气腾腾的热茶也凉了下去。阿墨一边将冷了的茶重新煮了一遍,一面听着南鹃关心的叮嘱着:“这些东西对你帮人还愿都是有用的,明一早你就要走了可想好带谁了?其余的墨声院那里我也已经通知过了,你只需要带人过去就行了。墨声院也不需要你多操心,我请了专门的掌柜帮你管理着,是哑秦。”

“哑秦?难怪自去年就没有见到他了,还以为被干爹派出去干活了呢,没想到是被你借了去。人选我已经想好了,我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绿豆红豆是要带着的,剩下的两个……“阿墨微微沉吟了一声,遂是决定带上孟婆特地塞给自己的两个人艾叶和松葵。

“那法器呢你可是想好了?”南鹃将事情在脑子捋了一遍,不忘提醒阿墨别忘了法器这至关重要的东西。

“嗯。已经收好了。”阿墨将重新煮好的茶盛入南鹃先前推来的杯子里,滚滚茶水散发出沁人的清香。下了凳子,轻轻锤了锤因为缩在凳子上而有些麻了的腿,莞尔道:“南鹃,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你也累了回房歇息吧。阿墨先行一步。”说罢,阿墨拿过放在脚边的黄泉盏,转身就要离开。

南鹃不免有些焦急,噌得站了起来,朝阿墨有些大声的问道:“白日里你为何生气?可是因为我多嘴提了你的亲生父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阿墨的背影。

阿墨没有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南鹃莫要多想。”便回了楼阁。

竖日一早,孟婆特地向阎王早早的请了半会儿假,携着一向活泼跳脱这回却是红肿着眼圈的馥儿来给阿墨送行。南鹃托人捎去消息说是昨晚染了风寒不便来送行,让阿墨自个小心行事,做好引渡人这项工作。阿墨有些了然的点点头,带着不多的三箱行李以及四个精神气饱满的丫鬟,踏上了停在忘川河旁的木船。回头朝岸边上来为自己送行的一干人挥了挥手,放下了纱帘,隔绝了一道道担忧充满对自己关怀的视线。

阿墨将脸望向忘川河的尽头,那里就是阳间,凡世俗尘,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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