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
天国,在人类世界中被给予幻想的国度,这里仿佛没有黑夜,只有永无止境的白天,在道听途说的稀疏言语中建立起一座座透明的水晶宫殿。
人类只会给予幻想或在幻想中假装探索,将以修饰的更为复杂。
人类的通性就是在嘴巴张合的同时四肢也会加以动作,只是,在性质上绝不同步。
天国,存在于另一个维面世界之中,与人世一样,以体系为主,以打破体系为辅,将以作为生存的实在意义。人世,分为国与国、城与城,而天国,由一都、双室、七宫、六院组建,天国最高的统领者被称为【天子】,双室直属于天子,由天子直接授予任务,七宫六院由各主管理,并以接受双室下达的任务为主。天国与人世相比有着更为完善的管理体系,天国之中的【神】被人类称为【伪神】,人类的浅意识之中只存在一个世界,被称之为“我们的世界”。而在神的领域之中世界被称为【维界】,由多个平行世界共同构成,比如【天国】、【鬼途】、【人世】、【死魂度】……
所以,在整个维界之中,人世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打破的牢笼,而人类只不过是维界中从未逃出牢笼的最可笑的生物,他们的思想受到禁锢,行动范围受到控制,他们以自欺欺人的高亢作为最崇高、最值得炫耀的姿态生存在一个将要被淘汰的维面中。
人类一词在神与鬼的眼中,是失败的代名。
【天国———贤流院】
麋鹿触角一样的树根,飞鸟翅膀一样的枝叶,神秘的语言建立起一座顺畅无阻的桥梁,桥梁的青绿栏杆上落着来自天国的飞鸟,它们抖动着像斗篷一样大的白色翅膀,羽毛由天空落到地面需要经历白天与黑夜的交替。
【贤流院】是天国生命气息最浓郁的一个领域,天国的所有动物全部来自于贤流院,贤流院中植被的繁茂程度仅次于花神管理的【落花院】,天国的动物大部分温顺,并且大部分物种是天国独有,少许的相同物种与之相比,大小也是其人世的两倍。
此刻贤流院的一棵近百米的树干上,枝繁叶茂,几只白色的大鸟正在慵懒的梳理着雪白的绒毛,大鸟与大鸟之间,贤流院的院主乃雨正在其间熟睡,大鸟抖落下来的羽毛落在他的脸颊上,更好的遮挡住了射进眼睛里的光斑。
而此刻大鸟一旁的空气突然渐渐凝缩,慢慢的凝缩成一朵玫瑰的模样,花神逐渐在由空气凝缩的花蕊中显露出来,露着笑脸,而白色的大鸟们并没有因为花神的出现而惊鸣,只是懒散的抻了抻脖颈,轻声低鸣了几声。
乃雨就像在睡梦中意识到有人要出现一样,他轻轻的吹开脸上几片绒白的羽毛,漏出一双铜色的眼睛,笑问“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做客?”
花神抱着长刀靠在大鸟的翅膀上,理直气壮“我需要你的帮助…..”
“呦,难得这么直接”乃雨坐起来,将一只手搭在大鸟的后背上,问“什么帮助?”
“营救天子”花神真诚的看着他。
“天子?”乃雨轻轻的笑了一声道“我们现在的天子是拉德,他活着好好的好像并不需要营救”
“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花神严肃的说。
“只要贤流院在,无论谁做天子都与我没有关系”乃雨松懈下来,故作镇静的将头枕在大鸟的翅膀上。
“雨林?你烟……还活着……”花神轻声的告诉他。
“什么?”乃雨手掌下的大鸟突然叫了起来。
“我知道,除了雨林?你烟,谁做天子都与你无关,我也承认,我们的分歧是来自于对信仰的辨认,但是,能够拯救你烟的人只有渊……这么多年我一直与被淘汰于人世的查佐和路尔德他们在秘密探寻,我曾经有邀请过你加入我们,但是你拒绝了我,你说,花神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但是花神以外的事与你无关,当时我没有回答你,现在我想说……花神以外的事就是花神自身的事,因为花神还没有高尚到参与与花神无关的事情”
“天子在哪里?”乃雨铜色的瞳孔突然深邃起来。
“根据大吾花传播的信息以及我们粗略的判断,天子应该被囚禁在鬼途的血池殿”
“你们准备怎么做?”他问。
“我们所有的信仰都是来自于对天子最本真的敬畏,然而在这个敬畏消失后我们的自由与威名也跟着不见了,从而被接踵而来的另一种信仰代替,所以我们只能在找寻不到原始敬畏的逆境中去发掘存在的并且能够找寻得到的新的敬畏,而这个敬畏的真正意义并没有发生改变”
“这个敬畏在哪?”乃雨为自己做了回答,他轻笑的问“渊?”
“是的……”花神肯定的告诉他“别忘了我们现在属于拉德,我们现在还能够以拉德的信仰维持住院体的本身名义以及我们院主的身份,而一旦我们的信仰被摊平后我们必须要摆正我们明确后的位置,而一旦位置被真正确立后,我们一定要有能力以新的信仰姿态与之抵抗”
“你们这样做……值得吗?”
“这就是信仰,没有值不值得”
“我答应你……”
大鸟依然懒散的伸着脖颈,安逸的环境使血流变慢,使时间变缓。
阳光依然炙热的洒落下来,光斑落在大鸟雪白的羽毛上,随着大鸟的颤动缓缓的移动着。
落地窗边的花猫翘起后臀,打着哈欠,扭着脖颈看着远处被云雾淹没的长桥,长胡子的白色游鱼相互亲吻着倾斜的尾巴,它们钻进如融化的奶糖般的云朵里,又突然穿梭出来,奔向太阳。
这是人类梦想中的世界,并不是他们幻想中的,因为人类还幻想不到如此美轮美奂的世界。
【东邻———87号街东邻七中】
课桌被午后的阳光撒上金粉,微热,又有些许刺眼,白色的落地窗帘被风吹的鼓鼓的,讲台前,契尔斯正在挥洒汗水,为同学讲述着一连串的化学反应,渊一直涨红着脸,不敢抬头,他现在的心情是混乱的,在唤醒兴奋的同时也搪塞进去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去讲台上拥抱亲爱的契尔斯,还是应该躲在角落诅咒她,她竟然将维的座位安排在自己的前面,只要他一抬起头,那乳白色的长发就会迎面飘来一股清香,就好像迷失在花丛中,想费尽心思逃走又舍不得扔下香气所留下来的美好,所以他只能低着头,尽量用刘海遮挡视线,但他依然明显的感觉到教室里面的空气已经供不应求了。
渊透过窗帘的空隙看着窗外,看着被打满阳光的篮球场,尽量抛开脑子混乱的幻想,但脑子里仍会不断的出现今天上午维慢慢走过来伸出粉嫩的小手、微微的弯着腰向自己问好的清纯模样“你好,我叫维,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只能尴尬的笑着、涨红着脸回答“你,你好……”然后就回到座位假装翻起书来。
渊不敢看着她,他只能偷偷的看着她。
任凭他绞碎脑浆也不会想到今天中午维会主动跟自己交流谈话,她说“我们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
“哪,哪有……?”他依然只能利用翻书的动作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而维只是踮着脚,弯着腰甜甜的笑着,美的胜过公主。
青春亦如窗外的那几道光,鲜活。青春亦如维头发上飘过来的香气,美好。青春亦如渊涨红着脸努力掩盖早已露馅的初心,懵懂。
青春也亦如天国断桥上那几只白色的飞鸟,在许多年后就变成了幻想。
【87号街———分享面馆】
分享面馆以“可以按照顾客要求来断取面的长短”为名,路尔德大叔可以将一根面拉取到无限长度,不会断掉,从而做出的面也是口感俱佳,劲道十足。
渊会在闲暇时间为路尔德大叔打杂,原因归结于在很多年前的一场事故中路尔德救了渊一条性命。在路尔德用一支臂膀挡住一辆近百吨的大货车的那一刻起,戴着白色厨帽、围着一尘不安的围裙、总是露着一副慈祥的笑脸的路尔德大叔就成为了渊心目里面的英雄。
这么多年,渊从来没有察觉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包括他的英雄。
此时此刻,面馆里面的生意依然兴隆,路尔德在后厨不断的抻拉着两个手掌之间的面线,几个反手间,面就变成了丝线。
后厨的走廊,灯光微弱,有些阴暗,花神抱着长刀倚在墙壁上,低着头,领口多了几只蓝色的玫瑰花瓣,他看着路尔德的身影,将声音压的很低“【格息室】秘子将【乱马宫】宫主南柯?马克派遣到了人世”
“一个人?”路尔德大叔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自然的将面线洒到沸腾的锅中。
“不,还有五个……【肺弥宫】宫主亚当、【灯熟宫】宫主彼利森、【魔盒】的临主小萨巴、【慧则院】院主诺拉、【分拆院】临主瑞尔尼,他们的这一次行动以南柯?马克为首”花神的面目明显凝重起来。
“这么大的阵势,他们是想做什么?”路尔德拿起了一个新的面团,手上的力道近乎完美。
“啪……啪……”面与面板接触的声音就像旋转的秒针一般。
“他们以‘收割国际联合组织【HIU】’的名义经由帝都领导人签署协议来到了东邻,而【HIU】的职务是协调警方调查近期频频发生的死人案件,而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些人类的死亡原因是来自鬼途的伪鬼所为,所以他们的利刃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指向鬼途的伪鬼们,因为秘子绝不可能因为几只仓鼠就将天国近一半的力量搁置到人世”
“你的意思是说,锋芒的指向很有可能是我们?”路尔德拿起一旁的漏网勺在沸腾的锅中搅拌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花神“还有渊?”
“我不确定”
“查佐已经结识了一些人类朋友”路尔德拿起长筷将面挑进了棕面白边的瓷碗里“我相信他们能够拿上三秋研发的【乔器】与之暂时抗衡”
“除了查佐,他们毕竟还是人类”
“学会与人类为友,是我们这么多年唯一的收获”
“他们来了东邻,我就不能肆意妄为的在这里游荡了”
“【花神】是白日里自由的化身,没有人能够阻挡你的脚步”
“这就好比双面化的利刃……”花神接过路尔德的话语继续说“昨天我去了良那里,她果真值得我们去尊重,虽然她只是人类”
“哦?她怎么说?”路尔德将两碗拉面放在了托盘上。
“怎么说?呵呵……我相信她,为了天子,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你该去照看客人了,不打扰了”花神的话语刚落,空气中就突兀出一朵巨大的蓝色花朵来,花神被包裹在蕊心,随着花瓣的凋零,消失在并不是十分宽阔的走廊内。
路尔德深刻的知道,在人世苟延残喘了十几年,终究逃不过这柄来自天国的钢齿巨轮,它们好似野兽的獠牙,翻滚着割破天空的肚皮,慢慢的朝自己,还有渊的身旁,逼近。
落日沉沦之后就迎来了黑夜。
不知道黑夜与白昼交替的时候会不会彼此拥抱。
但是能够确切的知道人是会的。人是情感复杂的个体,在某些细微的层次里,人性是两极分化的,拥抱与背弃、坚韧与软弱、罪恶与善良……
在人类被万物厌弃的那一刻起,人类就失去了来自生命中一半的个体,包括精神与人格。
所以人类无论在维界的哪个界面里都被称为“复杂的生物体”这是正确的。
【87号街东邻七中】
渊怎么也不会想到“折磨”自己近一天的维同学在晚自习放学后会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行走。
渊看着维像西邻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想过今天不去大叔的面馆,而是将他送到家里,渊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身体里面的荷尔蒙激素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外溢了。
当他们走进阴暗的87号长街时渊在心中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上帝”,因为他找不到任何话题与之交谈,渊甚至清晰的听到维的喘息声,就在自己的右侧耳边周旋,渊咬了咬牙齿,下定决心自己先打开话题,可就在他准备开口问其家住在哪里的时候,渊默默的在心中一连串骂了三句“该死的上帝、该死的上帝、该死的上帝”,因为三秋与达米又一次吵吵闹闹的毫无头绪的从他们身后跑了过来,一个停在自己的左侧,一个停在维的右侧。
维尴尬的像他们分别问好,达米冒着桃花眼将维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五秒钟以上,维低着头没有挣脱,直至三秋恶狠狠的将脚掌印在达米的脚趾上,达米才抱着脚呻吟着蹦开了“唔……呀……唔……呀…..”
三秋龇着牙齿指向“鸡飞狗跳”的达米,看着面色红晕的维笑着说“别多想……”三秋将指向达米的手指又移向自己的脑袋“他脑子有问题”
维的面色又迅速铺上一层粉嫩的颜色,眨着像滋养在圣水里面一样的眼睛,踮了一下脚,“嘿嘿”的笑了一声。
渊将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此刻的情绪是繁杂的,他厌烦于他们打扰自己刚刚萌动的情谊,也感谢于他们的到来能够快速的打破将要凝固的僵局,他只能皱着眉头让这个“捣蛋二人组”加入自己原本处于静谧之中的行列,至少有他们在,自己不再用抵抗着微薄的空气呼吸,不再全身紧绷、表情僵硬,反而能够轻松大胆的喘息而不至于尴尬,因为渊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肩膀被背包垂吊的酸意。
今夜的87号长街依然深邃,好似没有尽头,湿雾黏在衣服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感,今天的月亮虽然没有昨夜的殷虹,但仍然像是一颗熟透后掉进水坑里被浸泡很久的大樱桃一般,有些膨胀。
诡异,这一阶段,87号街都很诡异,这来自于三秋独特的洞察力以及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某种奇怪的心疑。
所以三秋走在他们的身后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周围的动向,电线、墙角、屋顶,以及脚下,就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三秋突然顿下了脚步,并且拉住了一旁正准备前去去搭讪的达米,路口左右两侧的路灯是熄着的,渊与维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达米与三秋已经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依然揣着懵懂、年少微微的爱意继续行走。
三秋示意达米看了看两盏路灯的顶端,达米并没有抬头,透过余光、透过烂樱桃一般的月色,看见了两抵瘦弱的黑色身影分别屹立在路灯的两个顶端。
两个人在点头相互示意的一瞬间,彼此心照不宣的朝左右两侧路口快速奔去,几乎化成一道影子,在那一刻,路灯上两抵瘦小的身影一跃而下,将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尖穿透出去,划破空气。
一支通体玄铁,被黑色密布紧紧缠绕的近身武器出现在三秋的手中,与之一落而下的穿堂之力死死抵住。
另一侧的达米在拉开书包拉链将其抛向空中的那一刻,就将一支长约两米的【乔器】抻扯了出来,武器底柄长约半米,下面坠着一条通体镀满银箔的铁链,铁链环绕在达米身体的周围,像是一条恶毒但懂于保护主人的银蛇,武器的主体像是一支扁葫芦状的扇叶,纹路的复杂程度是其梧桐叶片的N倍,达米用力的挥出【乔器】,一股破风之力由扇叶状的器体本身暴虐袭出,断送在半空中黑影的脚底,黑影及其灵敏的在空中翻滚、转身,两个眨眼间就出现在达米的身后,瘦弱的身影正是今天早晨躲在电线之上目送渊等人远走的两个女孩,她头上的黄色的蝴蝶像是活了一般,而本身的目色毫无神情,她脚下的黑色皮靴又一次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朝达米的背后光速般射去。
达米根本来不及反应,在那股穿堂之力下朝对面的墙体快速射离而出,途中达米咬紧牙关吃力的将身体翻转过来,将【乔器】的底柄死死的抵在铺满青色石砖的小路上,用以减小被抛离出去的惯力,金属底柄与青色石砖在接触的一刹那,细碎的火星便开始朝底柄的身后漂移,达米在停住的那一刻,终将没能抵制住心口的闷痛,一剂鲜血喷离出去、
“噗……”达米手扶心口,表情痛苦。
三秋与之另一位袭击者不断的碰撞、灵敏的跳跃,像两只娇小的猎豹一般交涉在黑夜里。三秋在问其“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的那一瞬间,衣着黑色外套、头戴红色蝴蝶发卡的少女就在冷漠的目色中爆发了体内的【伊咒】,黑色的上衣不断隆起,直到像是花朵盛开、又仿佛是鲜蝉破蛹般从后背凸射出两条血红的翅翼,它们仿佛【昆蚀】被铺满血线的舌头一般,蠕动中又透析着无坚不摧的锋刃,它们好似吸血鬼的獠牙一样化作蝶翼在少女的后背上生根、发芽。
三秋知道,这一次的麻烦,大了,所以她高度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整理好浑身上下佩戴的所有【乔器】,准备随时迎击这场俘虏与士兵之间的战役。
迷雾突然变的厚重,将87号长街拥堵的满满的,渊与维彼此仍然顶着涨红的面色往87号长街的更深处行走,依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达米与三秋突然的消失,依然没有意识到突降的迷雾已将将二人包裹,更没有意识到前方不远处两只腥红色的眼睛好似被涂满血液的灯笼般慢慢亮起,等待二人的将是吞噬,如同死亡般的吞噬。
穿透迷雾,电线之上,特奇利亚压低红色的长袍,漏出少女般蠢蠢的笑容……加索也慢慢的拨开迷雾,在黑暗中,一点点的显露在特奇利亚的一旁。
锋利的獠牙与红色的瞳孔都好似死亡一般,凭空绝杀在****的帷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