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正午,袅袅炊烟,一个少年坐在灶台旁边,双臂抱膝,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眼睛透过缝隙盯着灶坑中的火苗,一语不发。一位农妇在旁边切着菜,不时的回头看一看少年。
“哎呀”也许是分心导致,农妇不小心切到了手指,下意识喊了出来。
这一声响像是惊动了少年,目光终于离开了那不知盯了多久的灶火,望向了身旁的妇人,可那一双眼睛是那么的木纳,空洞洞的,充满了迷茫。
少年笨拙的伸出了双手,握住了妇人那只流血的手,缓缓的移到了嘴边,迟钝的张开嘴巴,将正在流血的手指放了进去……
妇人愣愣的看着少年的举动,眼泪不知何时滑落了下来……她记起少年儿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妇人感动的同时,还伴有说不出的心酸……
“儿啊,好了,不用了,娘没事了”妇人哽咽的说道,同时扶着少年再次做到了板凳上,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先的那么笨拙。坐了片刻,灶坑中传出噼啪的燃烧声,将少年的目光再次吸引过去。
“唉……十二年了,儿啊,你的魂去哪了……唉……”妇人叹了一声心酸的说道。
十年前,小南庄的王老爷子,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下,吟唱起了那古老的招魂词,此法久远到不知起于何时,传说不论是在八荒六合,宇内万界,甚至上至九天、下至幽冥,都可将那魂,招回。
由于描述的太过夸张,王老爷子自己都不太相信,此法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当年初识此法,也只是出于好奇,便记了下来,也试过几次,可并无太过神奇之处,虽可招魂,但与它法无异,只不过不需要生辰八字罢了。
而且那几次也都是正常的丢魂儿情况,魂未离开主体太远。效果与它法也没啥不同,曾经对刚去世之人试过此法,也与它法一样无效。
当日施法完毕,未见其魂归来,柳云黯然伤神。
王老爷子却说:
“此法用一次就可,若魂可归来便自会归来,此时未归,未必它日不回啊。如若不可,颂再多遍也是徒劳。”
“您的意思是还有一线希望?”柳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问道。
“根据记载确实如此。不过,这一线希望,须是魂可归来方可,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王老爷子温和的说道。
柳云心里明白,如此说,也许只是在安慰自己二人,这希望……几乎是绝望,可即便这样,这个善良的女人却依然选择了抚养此子,一晃就是十多年……
说来也奇怪,孩子一天天长大了,依然如行尸走肉一般,但却可以自己吃饭,自己解决大小便,这种简单的生理事情。甚至有些特殊的事情会让这孩子有些奇怪的反应。因此又特意请教过王老爷子,老爷子说,这又可能是娃儿胎光主魂不在,导致爽灵觉魂异常发达所致。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着要比照顾一个痴呆容易了很多。
如今自己割破手指,孩子竟然能记得自己呵护他的样子,并有样学样的来呵护自己,这已经让柳云无比的欣慰了。
午饭过后,沐山收拾工具准备明天和村里人一起进山,柳云则带着两个女儿领着儿子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大女儿已经十七岁了,二女儿也有十五岁了,两个女儿早已学会了分担家务,今天家没别的事,便帮着母亲一起洗衣服。
来到小溪旁,柳云和女儿们洗着衣服,让花殁舞自己在附近玩,可他能玩什么呢,无非是盯着某种东西发呆,或者胡乱摆弄着什么东西,今天又玩起了泥巴……
衣服很快就洗完晾在了一旁,天色还早,柳云拿起了旁边的小竹篓,靠着一棵大树做起了针线活,看着两个女儿哄着小儿子在河边玩耍,小溪旁午后的风景更是迷人,此情此景,让柳云的心都静了下来……
“娘!快来看!小花他会捏泥人儿!”
柳云听见两个女儿喊自己,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刚到跟前,眼光就被地上摆着的三个小泥人儿吸引住了,泥人儿捏的很丑很抽象,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捏的是人。又看了看儿子,手中还在捏咕着一个,柳云愣住了。
“这是小花捏的?”柳云不敢相信,儿子可是连灵魂都没有的,怎么能做到这些?这也是觉魂本能的支配着?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小花捏的,以前他在这也捏泥巴玩,但看不出来在捏什么,可今天我和姐姐一看,竟然是小泥人。娘,您说小花是不是要有好转了呀!”沐妙璇惊喜的说道。
“难道是儿子的灵魂回来一部分了?”柳云下意识的想到,“离魂近的地方……”
突然想起王老爷子的话,连忙看向四周环境。“
这……这是捡到孩子的地方,
对!最近的应该是这里!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柳云激动了起来:
“闺女,小花是在这捡到的,是在这!
这才是离他的魂最近的地方!
以后没事就让小花来着,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小花的魂就回来了!”两个女儿连忙说道。
“对!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希望,不能放弃!”柳云下定了决心。
在以后的日子,一家人每天都会抽出一个人来,带着花殁舞来到这个地方,就让他在这个地方玩,不管希望有多么渺茫,但是她们不想放弃……,可坚持并没有带来惊喜,花殁舞依然是那个样子,最多也就是捏几个抽象的泥人儿罢了……
五年后的一天……
“小花,你好好的在这玩啊,别乱跑,我得回去和大姐把草药晒出来,等吃饭的时候再来找你啊。”
沐妙璇把花殁舞带到小溪旁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弟弟并不会给她什么回应,不过还好,弟弟发呆很老实,不会乱跑,而且这地方也只有回村子的一条路,并不会有什么意外。
花殁舞依然呆呆的,看看这里,弄弄那里,最后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样子又是要捏泥巴。刚准备动手,突然身子一僵,直挺挺的向后倒了过去。一动不动,像是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此时沐妙璇早已经离开了,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半晌……
“呵啊……”一生懒散的哈欠声响起,之前晕倒过去的花殁舞缓缓的做了起来,迷离的睡眼却灵动的四处张望。
青山绿草,潺潺溪水,鲜花漫山,香气盈谷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多年来,从未说过一句整话的花殁舞,迷茫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