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殇一袭白衣似雪,淡雅出尘,修长的手臂上搭着一件青色的披风。
站在西苑门前,身姿如玉树,英挺的剑眉微微蹙起,看上去很是踌躇不前。
这时,从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月无殇心中莫名一紧,有些无措,抬眼一看,却见是一小沙尼从里头走了出来。
月无殇不由一愣,随即自嘲地笑笑,习武之人的脚步声与普通人的大不相同,自己竟然也会听错?
“月施主。”
那小沙尼上前两步,朝月无殇合掌行礼,“月施主来此可是要寻童施主?”
月无殇点头,笑道,“无殇是为今早的事来向童姑娘致歉的。敢问小师父,童姑娘可在?”
“两刻钟前,童施主就已经离开敝寺了。”
月无殇愣住,“已经走了……”
“是的,月施主。”
小沙尼说完,朝着月无殇一弯身,便离开了。
看来,只有等下次再还给她了。
月无殇看着手上的披风,顿感无奈。
“公子公子!”
月无殇转头,向旁边看去,就见听南朝着他这里一边跑,一边叫喊着。
“公子!二爷他走啦!”
月无殇诧异地扬眉。
听南又囔,“二爷说,他要去缥缈山庄,找苏三公子来为项菱小姐医腿……”
为、项菱医腿……
这下子,月无殇更为惊讶了。
无缺一向最烦不就是项菱,怎么还肯去为她求医?
“什么时候走的?”
“奴才也不知道,”
听南摇摇头,苦着脸,不满的抱怨,“大约两刻钟前,二爷说要去后山散散心,不让奴才跟着。可是方才,有位师父到北苑找您,说是二爷让他转告公子,他要去缥缈山庄找苏三公子。”
听南停顿了一下,“公子,二爷现在估计已经下山了,那咱们要不要也走?”
“只是,项菱腿上有伤,暂时还不能移动,怕是无法回城。”
月无殇皱眉,有些顾虑,
被海儿那一脚踩下去,项菱这条腿也算是废了,更何况,她还中了碎骨毒……
碎骨碎骨,沾之即碎。
碎骨之毒,毒辣至极,一旦中了此毒,手脚骨骼经脉俱碎,至此成为废人一个。
这碎骨毒可是他们项府自己研制而成的,项菱敢这么带着,那自然随身就带有解药。
不过,虽说解药服下的及时,但毕竟还是对周身的骨骼经络有一些影响。
思及至此,月无殇不禁沉下脸来。
项菱如今也不过才一十七,心思却这般歹毒阴狠。
与人比试,武艺不及就妄想下毒害人,实在是……
“对哦,”
听南点点头,“那公子,我们要在这里等表小姐伤好一些再回去麽?”
月无殇一摇头,“这倒不必,我已传信给父王,怕是再过一两天,项菱的父亲项云就会来了。”
“项大人要来啊?”听南有些惊讶,
“项云只有两个女儿,此番,项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又怎会沉得住气?”
月无殇勾唇微微一笑,童姑娘这回可惹了个大麻烦。
“公子,表小姐都这副模样了,您还笑得出来?”
听南咋舌的看着月无殇,“那项大人要是来了,打伤表小姐的那位姑娘,可就要倒霉了。”
说着,瞄见四下无人,小心地凑近一些,低声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叫那位姑娘快些离开这里?”
“她已经离开了,”月无殇道,“不过,只怕那位童姑娘,早就已经猜出我们的身份了。”
“那她还敢踩断表小姐的腿,难道就不怕项家会报复?”
听南惊讶的瞪大眼睛,“虽然现在她已经走了,但难保不会被项家找到啊。”
月无殇轻笑出声,“许是有恃无恐吧。”
“啊?”
听南傻眼。
“无缺怎么突然就走了?”月无殇却突然话锋一转,“还让寺里的师父转告?”
“是啊,”听南回神,不解地皱着眉说道,“那位师父,还说二爷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就跑了,倒好像是在追什么人。”
月无殇低头微一思忖,“你方才说,无缺是两刻钟前下山?”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追人?
难道……
风国京都城外
高挑的‘茶’字幡旆在风中飞扬。
这是一间普通的茶寮,四下通风,寮中此刻坐着三三两两赶路的人。
“听说咱们风国的皇上要给太子赐婚了!”
一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突然开口说道。
与壮汉同桌的,是一个长得黑瘦黑瘦的男子,那黑瘦男子听壮汉这么一说,很是惊讶地问道,“哦?可知是哪家千金?”
“赐婚的对象,就是那护国将军府的童家千金。”壮汉笑道。
“那不就是咱们风国的‘名人’?”黑瘦男子也不由哄笑起来。
“二位,你们说的,可是那传说中跛腿的‘无盐女’?”
旁边桌子的人顿时也凑过来问道。
“正是正是!”
“皇上为何会将这‘无盐女’赐婚给太子?那不就是害了太子殿下?”
“怎会是害了太子殿下?兄台有所不知,这太子可是个废人之躯啊!”
“……”
“如此说来,倒也是废物配丑女啊!”
“绝配啊——”
“哈哈——兄台所言极是!”
“……”
“阿娘,什么是‘无、盐、女’啊?”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看大人们笑得愉悦,也呵呵笑了起来,天真地问着身旁妇人。
那妇人轻笑着,将女儿抱到膝上,“那‘无盐女’啊,是丑女的意思呢,”
怕女儿太小不能理解,妇人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就是有一个女子,长得很丑很难看。”
那孩童又问,“那阿娘,叔叔伯伯他们说的那位姐姐,是不是长得很丑啊?”
那妇人疼爱地捏捏女儿小巧的鼻子,“阿娘也没有见过那位姐姐,不过叔伯他们都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吧。”
“可是阿娘,”
孩童有些疑惑的仰着头,“哥哥跟阿丫说过,自己没有看到的事情不能当真,好像叫什么眼见什么东西?”
那妇人看着女儿皱着眉头仔细思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模样,失笑不已,“阿丫,是眼见为实。”
“对对,眼见为实。”
阿丫用力点点头,“可是叔伯们都没有见过那位姐姐,怎么说那姐姐说丑女呢?”
那妇人面露尴尬之色,瞥见旁边有人正盯着自己这边看,顿时就不快地斥责女儿,“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不可随便反驳!更不可以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阿丫被妇人吼地一愣,感觉委屈极了,小嘴儿一撇,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哥哥说,是私塾的先生教他的,为什么阿娘还要凶她?
难道哥哥的先生教的是错的?
妇人见状,又是一呵斥,“不准哭!”
周边的人齐齐一吓,纷纷朝他们一桌看去。
妇人面红耳赤地掏出几文钱往桌上一扔,抱起阿丫急急忙忙就走了。
在那妇人走后,又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伙计!结账!”
其中一男子随手扔下一块碎银,喊了一声后,就跟在同行女子的身后一起离开。
“来咯——”
肩上搭着汗巾,小伙计抖擞着精神,立马上前来收账。
见桌上放着一锭银子,小伙计不由一愣,随后快速拿起银子,仔细瞅了瞅,“哟,现在的客官出手可真是阔绰!”
又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瞟去一眼,自言自语地道,“这是京都哪家的小姐,竟还将老虎当作宠物来养活?”
京都里,有不少权贵偏爱驯养些稀奇古怪的宠物。
不过会将老虎当作宠物,并且带在身边的,倒是少有的很。
毕竟猛虎到底是野性难驯,一不小心发狂了,可是会伤人伤己的。
这家的小姐,倒是个彪悍的。